遊記:廬山遊記(一)

文/王傑雄

【作者簡介】王傑雄,居廣東省佛山,業餘文學愛好者,南蓬耕耘,西樵放歌,吟詠為樂,偶有所感,遂好論文。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不走出去

永遠是坐井觀天的圓滿

生命須遠行

浪跡天涯才知海闊天空

——題記

躍上蔥蘢

遠方有多遠?是西樵山到廬山的空間距離?還是廣州站到九江站一個晚上的時間距離?我去哪兒了?除了家人,沒有人知道,我坐上了火車,悄悄地出發了。

當一個人背起行囊,鎖上家門,邁出一步,暫別「血濃於水」的美麗西樵山,向著那「情有獨鍾」的名勝廬山挺進,遠方已經不再是遠方。

提前十天為自己買了旅行來回的火車硬卧票,就得踐諾前行,也為自己布下「獨行天地間」背水之陣了。是的,毅然出發,明天我就可以近距離地揭開廬山真面目了。

遠方有多遠?義無反顧的啟程吧,就在你邁出家門的第一步,廬山已然不遠。

回頭千里是佛山,火車在翌日8點30分的時候抵達九江。「欲識廬山面,先到石門澗。」是的,石門澗給了我驚喜,這個驚喜是自己付出了充足的體力和精神的毅力才得到的。

我如今所登山的小徑,是被今人所冷落的廬山最古老的道路,明代徐霞客曾經在此躍上蔥蘢。由於沿途艱險奇特,現代人又有汽車代步,這條山徑就少人涉足了。

徐霞客在戊午《游廬山日記》中開篇寫道:「余同兄雷門、白夫,以八月十八日至九江。」這個農曆日期是明萬曆四十六年,按新曆算就是1618年10月6日,與自己登山的月份是相同的。雖然古今相隔398年,但彼此觸目所見,表現在同一季節所特有的山光物態上肯定是高度相似的。正所謂「江山留勝跡,我輩復登臨。」廬山,我來了。

一事能狂便少年,山川給我少年狂。如今,我走出火車站的那一刻,就決定了登山不以汽車代步,而是依靠人最原始的力量,靠雙足去追尋古人的遊蹤,用眼睛去慢慢欣賞廬山的絕佳勝跡,用心去感受前人所言「層煙疊翠,澄映四外」的文字之美和山水之奇。

「余稔知石門之奇,路險莫能上,遂倩其人為導,約二兄徑至天池相待……」文字具有一種追蹤的功能,通過筆尖的指引,引導人們去探索曲徑通幽的小道。由這段文字可知,徐霞客由山人引導,一路由石隙而入,牽藤引蔓,攀援而上,最終抵達天池寺而盡情周遊廬山的。

在徐霞客的遊記中,有「噴雪奔雷」的文字,我游至青龍潭,發現在青龍潭的潭石上,近人為紀念古人在岩石上鐫刻了這四個字,料想他曾在此佇立良久,對飛流而下的澗瀑有感而發。事實上,當我掏出相機在此留影時,確實有「騰空震蕩,耳目為之狂喜」的身心感受。

如果按慣常一直往上走,自然見不到更加漂亮的風景。當森林幽壑中看到兩條路時,選擇更加人跡稀少的路,會使旅行變得更加與眾不同。所以當我爬至青龍潭,轉而向一座高峰爬去。前往的山徑險小,門口已有告示牌,此路謹慎前往,最好「打道回府」。我無視此善意的忠告,高度於我產生了一種積極向上的動力,挑起了征服它的慾望。心愿一旦產生,勢在必行,不想此行第一天就放棄攀登此峰。一個人孤獨前往,一路徐徐而上,一路遠眺「懸索橋」,直至讓抬頭仰望的「懸索橋」變成俯瞰再俯瞰,人終於登頂。居高望遠,極目千里,大好河山,盡收眼底。遠處隱約的一條長帶是長江嗎?蒼茫大地,朦朦朧朧,一條大河,若隱若現;山風過處,清涼無限;無限風光,皆入我眼,一時感慨萬千,來詩乎?此時無詩即有詩矣,詩在大地,詩在山河,詩在心中,無需苦吟,造化生成,作詩自然隨境而生:

秋日訪匡廬,蒼茫太古初。

名山多好賦,律呂有添予。

又:

載悅悠名勝,清吟筆下生。

匡廬來古韻,楚韻入新聲。

雲矮浮祥瑞,峰高含泰清。

峨峨迷大麓,所幸有今生。

既然爬上了頂峰,就不輕言下去,在峰上像野猴一樣上竄下跳,兜兜轉轉,欣賞景色,飽覽山河。一個人,一座峰,不亦樂乎?

人在峰頂,見亂石疊嶂,懸崖峭壁,巉岩突翹;峨峨山石,直聳雲天,峻極泰清;松木無言,我舉雙手,雙手接天,引吭高歌;居高臨下,倚天覽勝,對山傳語,青山有應,清風送來,白雲駕臨。此峰何名?應知我至……

事後才知此鋒為鐵船峰,海拔950米。峰以鐵船命名,典出東晉二道士因點破王敦篡位野心而被敦追殺,道士作法邀得二龍挾舟騰空飛逃,無奈同行舟人出於好奇破了不許竊視的告誡,二龍因此失勢,船如飛機似的墜毀於石門澗旁,遂成為鐵船峰。傳說始終賦予神話般的色彩,但造化之神奇,自然之神工,堪稱鬼斧。山高石為峰,此石近看頗似一艘船,石頭堅硬如鐵,古人視形取名,遂命名為鐵船峰,直至沿用至今。

顯而易見,徐霞客是由青龍潭左側野徑登山,我則轉而向右攀升。誠然,當時此澗兇險,山徑宛轉峰罅,少人涉足,從澗底矗聳直上的鐵船峰就是如今的當地山民都罕有涉足。狹徑險崦,既然我無意登上,那就拈筆抒發一下自己的詩情吧:鐵船峰上自堪嗟,宮闕高天乘此槎。上入逍遙無世事,雙龍助力去無涯。

一日時光,終會逝去,天色慾晚,但見金烏偏西,煙霞泛海,涼風有聲,似催己起程下山了。再看四圍,曲徑陰沉,落葉伏徑,山果滿地,空山無人,心中有興:天欲黃昏聞暮鴉,孤人心動會驚嗟。林深徑野含山果,我是狂人何懼邪。

如今不是夢,真箇在廬山。想起一個人外出遊玩時的諸多顧慮,但「好與名山作主人」的我一意孤行,千里奔襲,終經石門澗來到牯嶺鎮,來到了天下匡廬。今晚,人在她的懷抱里,我要好好休息,養足精神,舒緩腿的疲勞,待明天一早,我還要用「雙腿」來認識廬山的真面目。

問訊湖光山色

決意捨棄那種集體式的遊玩,單身孤旅的好處,可以自由去想要去的地方,也沒有導遊搖旗召集大家這個景點必須多少時間游完,那個景點必須多少點到達停車場,這樣的一個點與另一個點的間隔安排,汽車移動雖是省了力,但往往把層巒疊嶂的名山弄得支離破碎,難以立體上認識廬山真面。有了固定的住宿地,旅行的負重就解決了,只須輕裝出門,帶著隨時可以打開的手機上的地圖,開始了認識廬山的旅程。是的,我已經是一個流浪漢了。

山似相思久,推窗撲面來。一大早,廬山下起了雨,雨絲飄忽,無邊絲雨,裹挾著雲霧一齊向你撲來,如入仙境,雲中山城,可見一斑;漠漠輕寒,曉陰窮秋,自在遊人,卻無懼輕寒,坦然擎傘,走出戶外,走向蔥蘢,錦繡山河,就在一條狹長的谷內再次等著我去親近。

問訊湖邊山色,重來又是多年。8點30分與北京來的遊客牛牛告別,一個人從牯嶺鎮街心公園出發,向著如琴湖的方向走去,知道那裡曾經留下了我青春的影像,遂用「重複」與青春相遇,用「重複」與自己相遇。所以,必須再與湖山來個合影,方遂心意,了卻心想。

秋風催我過湖亭,細雨飄絲拂面。湖岸山形如舊,此心處處悠然。霧雲淡抹水無天,入耳鴉聲一片。

秋天的廬山,處處有鴉聲。悠遊琴湖,但聞鳥鳴,難見其蹤。繞湖一周,湖亭佇立,引人遐思。是的,湖亭對岸的幾個觀景台就是我青春留影的地方。過一會兒,我自然會繞

著湖堤去找尋當年情,去感受一下逝去時光的美好。

花徑,如琴湖旁,白居易曾在此徜徉,盡賞春色,見桃花繁盛,有感而發:「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

花深引客至,花徑不關門,走在這條「其境勝絕而戀戀不能去」的曲徑,閑步尋芳,參謁草堂,觀瞻「花徑」鐫刻,再與白居易石像合個影,算是感受到了詩人那遠古的文化氣息。

「還家一笑即芳晨,好與名山作主人。邂逅五湖乘興往,相邀錦繡谷中春。」這首詩為宋代王安石所題,說的就是廬山的錦繡谷。這裡遍布崖頂,下臨深谷,兇險之處,如履薄冰,萬丈之崖,人佇其中,往前一步,自然心怯,但極目遙岑,山河錦繡,胸懷頓時開闊。

錦繡谷有眾多知名景點,由天橋走起,走出仙人洞告罄,盤山小道上可欣賞險峰怪石、古松雲海、碑刻亭聯等。毛澤東寫的「無限風光在險峰」,險峰就在錦繡谷內,還有詩句「暮色蒼茫看勁松」,「勁松」就是「蟾蜍石」生出的那棵挺拔蒼勁的「石松」。江山也要偉人扶,石與松一經名人同框,自然引來眾多遊客爭先效仿,置人於景,與景同在,欲留山河。所謂「東施效顰」,多為拙劣的攝像,哪有偉人的大千氣象。

「天橋」是這次才認真領略到的,前二次都是導遊滔滔不絕的口中提到過橋斷是因為朱元璋兵馬過橋時,為了擺脫追兵,上天有意為之……聽完典故即匆匆離去,哪裡知道還可利用視覺之差造就驚險的「天橋奇觀」。這次沿側徑下至谷底,親睹現場,不免驚訝,攝影取景的效果與親眼所見確屬殊異,大相徑庭。

由此感嘆,一個人出遊實在自由。即便如此,有些景點還是被無心錯過,待我打開遊覽線路圖時才發現,人行過處,觸目山光,此心情迷,卻錯過了領略沿途景點的文化內涵。如「訪仙亭」、「竹林寺」;再如昨晚途經的龍首崖,也許還有因夜黑而看不見的被日軍侵毀的「匡廬首剎」——天池寺等等。這許許多多的文化遺產,根本無心忽略,人從此過,只是不知。

我由此不免生嘆。我敢斷定,很多遊客也就是這樣走過來了。一問他去到那裡看了什麼什麼沒有,也只會回答「我已去過廬山了。」其他的一概不知。熱鬧非凡的廬山,究竟能給遊人帶來什麼?廬山靜默了,在晚上與夜色陷入了深沉的思考……

走出仙人洞,行走環山公路,過「圓佛殿」,經電站大壩,入《西遊記》水簾洞拍攝地烏龍潭,《廬山戀》拍攝地黃龍潭,高瞻三寶樹,再向上悠行山徑,終至蘆林大橋,賞蘆林湖,拜謁毛澤東舊居——廬林1號,經過美廬,廬山影劇院,天黑方回至賓館。

欲識廬山真面目,全靠乘坐「十一」路。一天的人力徒步,廬山西線游堪稱完美。明天,我還要進一步深入腹地,進一步去揭開廬山神秘而又美麗驚人的面紗,我心期待著……

(圖片來自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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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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