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圖》被那些名人收藏過?

2015年已然過去,在中國引起全民關注的「石渠寶笈」特展中,《清明上河圖》成為當之無愧的主角。作為國寶級文物,《清明上河圖》已經成為中國畫,乃至中國文化的一個符號,一如《蒙娜麗莎》之於西方藝術。

然而對於當代中國人而言,張擇端這個名字反而不如梵高、達芬奇那般熟悉。那麼,作為《清明上河圖》的作者,為何我們的張擇端如此不被重視呢?

簡單說,他在生前並不算是個著名的畫家,除了幾幅畫,史書吝嗇的沒有多少字給他,這也直接導致《清明上河圖》這幅國寶的重重未解之謎與爭議,通常情況下,藝術家的在歷史的地位是靠一件件的作品沉積出來來,像張擇端這般一畫成千古的案例可謂是鳳毛麟角。

《金明池爭標圖》 張擇端(署名) 現藏於天津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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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於琅琊東武的張擇端,在遊學京師后開始學習繪畫。開始以畫界畫為主,尤其擅長於舟車房屋,田園市井。「界畫」,是中國畫早期的重要繪畫形式之一,在隋朝達到鼎盛,界畫即是拿界尺創作,多以古代城市建築景觀為主。

隨著文人畫的出現,界畫逐漸被嫌為「匠氣」而沒落。而後張擇端成功加入由趙佶發揚光大的畫院,成為了一個翰林。然而以畫風俗畫擅長的他,在當時是註定要鬱郁不得志的,很簡單,上(趙佶)有所好,富貴典雅的宣和體才是主流。

與同時代的《千里江山圖》相比,張擇端跟《清明上河圖》並沒有引起多大反響。作為一副獻給皇帝的畫,哪怕這是副極力謳歌時局安穩,天下太平的作品,徽宗也並沒有多重視這幅畫,蓋了標誌性的雙龍小印,以瘦金體題寫了畫名《清明上河圖》后,便賜給了當時的顯族向氏向宗回家,並被記錄在其私人收藏《向氏評論圖畫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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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徽宗不知道的是,他將畫中的繁華汴京賞賜給大臣后,現實的汴京也即將離他而去。

趙佶雙龍印章(《清明上河圖》版已佚)

只會畫花鳥魚蟲的皇帝,是守不住江山的。靖康年到了,金兵南下,北宋滅亡,皇帝都「北狩」了,遑論一幅畫,隨著金兵貴族的大肆掠奪,《清明上河圖》流落到了金國的民間。

直到靖康年的60年後,金朝漢族布衣張著為《清明上河圖》提下了第二個記錄,一人得道,張著的朋友,同為宋朝遺民的張公葯、酈權、王磵、張世積也相繼作了詩題。

不知漢人張著在金朝生活的如何,看到畫中已被金人夷為焦土的繁榮都城,怕是一定會很懷念暖風熏人的汴京和故國。然而他卻以另一種方式與《清明上河圖》永載青史,他的這一題跋是學界認為本畫作者為張擇端的最重要依據。如無此題,此畫現在怕是佚名。

「翰林張擇端,字正道,東武人也。幼讀書,遊學於京師,后習繪事。本工其界畫,尤嗜於舟車、市橋郭徑,別成家數也。按《向氏評論圖畫記》云:「《西湖爭標圖》、《清明上河圖》選入神品。」藏者宜寶之。大定丙午清明后一日,燕山張著跋。」張著題清明上河圖

張著題清明上河圖

十九年後,張著因詩名當上了金朝一名小官。而第二任收藏《清明上河圖》的向氏家族,則在靖康后的抗金戰爭中,「闔門皆遇害,唯一子鴻六歲得存」(宋史)。

『畫橋虹卧浚儀渠,兩岸風煙天下無。滿眼而今皆瓦礫,人猶時復得璣珠。繁華夢斷兩橋空,唯有悠悠汴水東。誰識當年圖畫日,萬家簾幕翠煙中。張世積題清明上河圖

張著之後,蒙古鐵騎南下,滅了金,滅了宋,屠了城。而《清明上河圖》也被到處搜刮財寶的元朝統治者收入皇宮。此時歷經戰亂流轉《上河圖》已近百歲,破損污濁可想而知,既然進了宮便需要重新裝裱。

然而這一副謳歌描寫漢人北宋首都的作品,顯然也難成元朝統治者心愛之物,此畫隨後便被裝裱匠人以臨摹本掉包,賣給了當時的「貴官某氏」。至此第一個有史可載的《清明上河圖》臨摹本出現。

「我元至正之辛卯,准寓薊日久,稍訪求古今名筆,以新耳目.會有以茲圖見喻者,且云:'圖初留秘府,後為官匠裝池者,以似本易去,而售於貴官某氏,某后守真定,主藏者復私之,以鬻於武林陳某.....」楊准題《清明上河圖》(節選)

而手握真跡的貴官某氏,也難稱重視此畫,在調入真定(今河北中部)為官后,被負責保管的手下監守自盜賣給了杭州人陳彥謙。懷璧其罪的陳彥謙生怕主人追究起來,又將此畫轉手賣給了楊准。

知己難求,《清明上河圖》亦如此,楊准傾盡家產買下了這幅畫,並詳詳細細把張著之後這幅畫的遭遇記錄了下來,包括裝裱師偽作贗品,偷出宮門,再偷出官員家門的過程,而這些題跋也因此成為學界研究清明上河圖真偽、流轉的無價之寶。

楊准題《清明上河圖》

同年秋,楊準的朋友劉漢也在這幅畫上題記,稱此畫為「稀世玩」,要楊氏子孫永世「珍襲」。這顯然不可能,十幾年後,清明上河圖就又換了主人。而此時,元朝也快退出中國的歷史舞台了。

到了大明朝,《清明上河圖》先被首輔李賢收藏,歷經李祁,吳寬,李東陽等人,漂泊流落在民間。后被嚴嵩、嚴世蕃以權勢強行索去佔有。作為明朝著名奸臣代表,嚴嵩在嘉靖41年被彈劾失勢,斬首抄家,於是《清明上河圖》再次進入皇宮,藏於明內府。

然而嘉靖作為一個破了不上朝記錄的皇帝,一心修仙想來也不會對繪畫感興趣。到了萬曆年間,此畫又流轉到了權傾一時的秉筆太監馮保手中,這是個有文化有修養的太監,曾於御前待奉皇帝時見到此畫,便認為這幅畫是「比隋珠和璧還要珍貴的東西」。

當時神宗皇帝朱翊鈞年方16歲,尚未親政,馮保大權在握,這也是他敢在內府藏的畫中題跋的底氣所在,並在題跋左下加蓋《永享》印章,證明此時此畫,已被其據為己有。

馮保題《清明上河圖》

當然那有什麼東西能永垂不朽,蓋下「永享」印章並題字后四年,張居正去世,神宗逐漸手攬大權。作為張居正政治盟友,神宗顯然不願放過他,馮保失勢,家產被抄,《清明上河圖》則不見蹤影,流落民間。

鷺津如壽題《清明上河圖》

如壽是誰,今已不可考,這卻是《清明上河圖》的最後一首題詩。從馮保之後,一直到乾隆年間,這近百年的時間裡,《清明上河圖》的行蹤成了一個謎,至今依舊了無頭緒,直到陸費墀的出現。

陸費墀一定滿腹委屈,作為「四庫全書」的負責人之一,卻被乾隆以一紙「舛謬叢生,應刪不刪,且空白未填者竟至連篇累頁」的罪名,革職並賠了所謂原料製作費十數萬兩白銀。並在幾年後鬱郁而亡。

這樣花了他一輩子心血的工程,到頭來被皇帝一句話毀了他的人生。《清明上河圖》是如何到他的手中的我們已無處考證,陸費墀死後,陸家後人便將其上賣給了後來的太子少保畢沅手中,這一點可以從畫中的畢沅印鑒中看到。作為一名及第狀元,畢沅的口碑顯然不那麼好,當地百姓稱之為:「畢如蝙蝠,身不動搖,惟吸所過蟲蟻「。

嘉慶元年,白蓮教從湖北起事,清廷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終於平息了叛亂,作為前任湖廣總督,嘉慶皇帝把這個賬算在了畢沅頭上,認為清軍部隊腐敗、剋扣軍餉皆因畢沅縱容所致。然而此時畢沅已經去世兩年,死人該如何懲治呢,抄家唄,《清明上河圖》至此再入皇宮,進入清廷內務府。

幸好此時乾隆去世,否則我們今天看到的上河圖絕對不是這個樣子,大印章與乾隆標誌性的麵條字是少不了的。

感謝嘉慶皇帝,我們得以最大程度保全《清明上河圖》的完整面貌,在進入清朝內務府後,《清明上河圖》被編入清朝內務府收藏著錄《石渠寶笈》,這也是今天故宮展覽的主題名稱來源,至此上河圖一直被清廷所收藏,直到民國。

《石渠寶笈》著錄鑒賞印

1924年,鹿鍾麟將末代皇帝溥儀逐出紫禁城,而後《清明上河圖》跟隨溥儀輾轉天津,長春。

1945年8月,蘇聯紅軍擊潰日本關東軍,並派空降兵至瀋陽機場,俘虜了準備出逃日本的溥儀,滿洲國滅亡。隨著蘇聯紅軍撤出長春,當地老百姓前往偽滿洲國皇宮大肆搶劫,導致大量古董流落民間,這其中包括《清明上河圖》。

然而幸運的是,被時任長春警備區司令部參謀長的張克威通過向農民收購的方式,拯救回了這幅稀世國寶,並於1948年交還給國家,而張克威則在74年含冤去世。

從北宋始,歷經金,元,明,清,民國、偽滿洲國,近千年的時光,《清明上河圖》記錄著北宋人的市井繁華,卻也見證著之後的無常世事。皇帝也好,大臣也好,名門望族,草根布衣,統統成為過往雲煙,然而他們在畫中留下的印記,卻又一起成為了《清明上河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汴梁自古帝王都,興廢相尋何代無?獨惜徽欽從北去,至今荒草遍長衢。

妙筆圖成意自深,當年景物對沉吟。珍藏易主知多少,聚散春風何處尋。

——鷺津如壽題《清明上河圖》

這就是《清明上河圖》走過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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