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姨媽菜

​​看著這幾盤很平常、賣相也不怎麼樣的菜,心裡有一種溫暖又澀澀的感覺。也許這些菜都不夠高檔,也許這些菜都不夠精緻,可是在我的內心深處,卻有一種由來已久的懷念和不舍,就像外婆菜或者奶奶菜之於很多人。對於我來說,外婆菜或者奶奶菜只是一種描述,我只有老姨媽菜,那種味道,悠長而濃郁,滿滿的滋潤著我貧脊的孩童時代。


姨媽老了,眼睛模糊不清,聽力也不行,外面的行人對於她來說,多數只是一個活動的黑影,她常常需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能分清楚對面和她講話的那個人是誰,可是她總是能很準確認出我和哥哥,媽說這是熟悉,可我覺得這是一種本能,就像天下的母親不會認不出自己的孩子一樣。每次回家,姨媽都是早早的坐在我家裡等,習慣早睡早起的她,再晚都堅守著,每次回家一進門就能看到姨媽,心裡就很欣慰,哪怕她骨瘦如柴,哪怕她病病秧秧,只要能看到她,我們都很安心。每次我都堅持送她回家,哪怕是白天,哪怕只有短短几分鐘路程,能攙扶著她,能陪她走一程,都是一件很開心的事。喜歡吃老姨媽做的飯,從小到大,在姨媽家蹭飯吃的次數都能趕上在自己家吃的次數了,姨媽家的什麼東西對於我和哥哥來說都是美味,一碗油鹽飯,一碗幾乎沒多少米粒的白粥,一碗清水麵條、一盤鹹菜、一盤酸豆菜角,一碟腐乳或一碟豆醬,對於我們來說都是無上的美味,都能吃上好幾大碗,記憶中,有多少次,把姨媽為家人準備好的飯食吃到精光之後她又重新再做一次,現在想想都是暖暖的,也許再也不可能有這種吃到沒心沒肺的機會了。
因為眼睛不好了,菜洗的不如以前乾淨了,或許有雜草摻進去了,或者有沙子沒淘乾淨,或許有時鹽放多了,或許有時忘放鹽了,或許有時飯和菜沒熟透,因為姨父牙不好,飯菜都要做的很軟,菜大多是靠煮的,就像相片中的,菜也許有些脫色了,也許有些軟趴趴的了,但還是我記憶深處那種難捨的味道。無論什麼時間回家,一定要去姨媽家蹭一頓飯吃,菜里可能有雜草或沙子,可我知道,姨媽是一棵棵一根根用心洗過的,可能菜的顏色不好看了,或者咸了淡了,但我知道姨媽是用了心去做的,我們吃的也放心、安心、暖心。姨媽做的小菜,整個村子,有幾個人沒吃過?有幾個人不點贊的呢?把平凡的東西做出不平凡的味道,就像媽媽一樣、並且代替了外婆和奶奶給我的孩童時代留下永久的美好回憶。
操勞一生的姨媽,養大五兒兩女,外加我和哥哥,不算兩個,至少也算半個吧,老了老了,眼盲耳背,渾身是病吃藥比吃飯多,卻還和姨父老兩口苦巴巴的自食其力,兩個老人湊起來也只有一雙稍微好點的眼睛,耳朵估計只剩正常人的兩成聽力,孤零零的守著諾大一座房子,病了餓了也只有自己知道。想想我們這些做兒女的,真的很不孝,在身邊的人不照顧,不在身邊的人想照顧照顧不上,更有甚者,連基本的生活費都不願支付,真是無法理解。姨媽是明白人,看著兒女的種種表心,心底該有多麼失望,是怎樣耗盡心血的將我們養大的啊,換來的卻是如此的冷漠。
雖然身體不夠好,雖然要吃很多各種難吃的葯,雖然沒有人伺候在身邊,雖然姨媽常常念叨她不怕離去,但我仍然很殘忍的希望老姨媽能活的久久的,因為我會害怕再也吃不到老姨媽菜了,再也不能攙著老姨媽送她回家了。
哥哥此刻是幸福的,只要他想,隨時都可以吃到老姨媽菜,可以陪著老姨媽在門前屋檐下靜靜坐一天,更可以替我們守候著老姨媽,關心她是不是不舒服了,關心她是否吃飽穿暖了。老姨媽,想你了,好想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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