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子的故事(二)

陽子又做了一樣的夢,還是一樣的房間,還是一樣的腐臭,陽子在喘不過氣的窒息里醒了過來。

衣櫃里全沒了新鮮的氧氣。黑暗裡是看不清時間的流逝的,陽子推開了衣櫃的門,天已經暗了下來,時間的消逝真可以稱得上是一眨眼的功夫,只是外面的雨卻始終不曾停下。陽子的肚子餓的發出咕咕的響聲,房間里已經沒了任何可以吃的東西,陽子揉了揉肚子,決定出去找點吃的。陽子穿上鞋子,這雙鞋還是前幾天才浸過雨水的,沒有經過太陽的烘曬是幹不了的,潮濕地能擰巴出水來,冰冷的腳穿上冰冷的鞋子,只會更加的冰冷,還不如不穿來的更加的自在些,只可惜終究是受不了別人在意的眼光的。陽子沒有帶傘,霧一般的雨絲飄落在衣服上,已經濕氣重重的衣服更加地潮濕。一兩盞鎢絲燈泡冒充的簡易路燈,把幽寂的小巷襯托地更加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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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昏黃的小巷裡有一隻貓,正吃著從垃圾堆里翻找出來的食物,津津有味。它是黑夜裡的獨行俠,所以向來看不起那些在陽光下賣弄身體討好主人的同類。從遠處傳來了人的腳步聲,它好奇地向小巷深處看去,凜冽的雙眸在黑暗裡泛著綠光。一個青年男人從遠處走來,潦倒地就像自己,貓不以為然,繼續埋著頭吃著自己的食物。青年男人很顯然看到了它,走了過來,貓抬起頭,警惕的望著他,男人蹲了下來,望著貓,一人一貓,在泛黃的燈泡下,尷尬地對視。氣氛在這樣沉重的小巷裡,終究是顯得有些詭異的,最終,男人有所動作,他伸出了手,貓馬上護在食物面前,全身炸毛,齜牙咧嘴,男人的手定在半空,終於還是沒往前繼續伸出,貓盯著男人,看著他緩緩地收回手,站起身慢慢地走了。貓則繼續享用著它拚命保護的食物,真是可怕的人,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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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子悻悻地收回想要摸那隻貓的手,站起身走了,真是只兇惡的貓啊,他想。

黑漆漆的小巷飄著霧蒙蒙的雨絲,只是覺得陰森可怕,更別想著能遇到什麼打著油紙傘如丁香花般的姑娘。陽子走在巷子里,飢腸轆轆。連綿的陰雨天氣,可能弄糟了許多人的心情,巷子里的店鋪都早早地關上了門,只剩下巷尾的一家小診所的招牌還亮著。鬼使神差地,陽子走到了診所里。診所里只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手扶著下巴倚在櫃檯邊,眼睛沒有目標的望著外面紛飛的雨絲。

「要什麼?」她漫不經心的開口,眼睛還是望著外面。

「有安眠藥嗎?」陽子幾乎是驚異於自己脫口而出的答案,連他自己都不明了為什麼冒出的是這麼一個答案,更奇怪的是驚異過後,自己竟又覺得理所當然。

「要多少?」她還是那樣的姿勢,眼睛始終沒有望向過陽子。

「能吃死人那麼多吧。」又是不經思考脫口而出的答案,若不是陽子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軀體,陽子幾乎以為別人霸佔了自己的軀體。

中年婦女終於轉過了頭,她盯著陽子看了看,沒有一絲感情的說道:「那賣不了」。

「那可以搶嗎?」陽子徹底的懵了,他實在懷疑有個人拉扯著看不見的線操控著他的嘴,可又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內心並不想收回剛才的話,他的手心因為緊張而出了許多的冷汗。

中年婦女冷冷地盯著陽子,看的他有些發毛,還沒等陽子準備反悔收回剛才的話,她就從一邊的小櫥窗里拿出一瓶藥丸放在陽子的面前,繼而又換回剛才的姿勢,漠不關心的看著外面的雨絲。陽子拿起那瓶藥丸,看了看,雙手因為緊張不停地顫抖著,終究還是將那瓶葯收進了口袋裡。他轉身想走,又突然想起什麼似得,在口袋裡一陣亂翻,終於掏出幾張皺巴巴的紙幣,放在櫃檯上,然後走了。至始至終,那女人都沒有移開那雙眼睛。

陽子的肚子還是沒有填飽。回到了陰冷的小屋裡,肚子已經餓得不行,幾乎是不假思索的,陽子掏出那瓶藥丸,就著瓶水,胡亂的全吞了下去。空了許久的胃感到一陣滿足。陽子走向了衣櫃,躲了進去。濃烈的氣息,熟悉的黑暗,無比的安全感,陽子關上了衣櫃門,像是隔絕了一個世界。起碼可以不再做同樣的夢了,總算可以睡個安穩的覺了,他想。

陽子還是做了那個夢,在極不安的恐懼中醒了過來。

陰雨已經消失不見,明媚而又溫暖的陽光照射在雪白的被單上,夾雜著迷人的芳香。

窗外,春暖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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