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母原來不是玉帝的老婆

在大多數國人的觀念里，玉皇大帝毫無疑問是站在神權系統的最頂端，王母娘娘則作為他的伴侶位居其右。然而，他倆湊對真的合適嗎？

從年紀上來說，王母娘娘的年紀比玉帝大上好多。王母娘娘，原名「西王母」，最早見文字記載於《山海經》。「西海之南，流沙之濱，赤水之後，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崑崙之丘。有神，人面虎身，文尾，皆白處之。其下有弱水之淵環之，其外有炎火之山，投物輒然。有人戴勝，虎齒，豹尾，穴處，名曰西王母。此山萬物盡有（《海內北經》）。」書中多次談到西王母，他非但不是雍容華貴雍容華貴的中年婦人樣貌，反而是虎齒豹尾的半獸形狀，住在山洞裡面。最重要的一點是據《山海經》的描述連西王母的性別也無法判斷。有人以為：「西」圈定了其神的統治疆域或大致的活動方位；「王母」表明其神的地位和性別。這種觀點只是想當然而已，古代神話中的很多名字並不包含實際含義，可能僅僅表示發音。很難想象一個母儀天下的女神會長著虎齒豹尾的樣子。

西王母司天之厲及五殘，稱霸昆崙山（這裡的昆崙山並非指今日我們熟知的昆崙山），山中有陸吳為之看家，有三青鳥為之取食，山外有弱水和炎火山環之，神聖不可侵犯。由此可見，西王母也是獨霸一方的大神。《淮南子•覽冥訓》首次將西王母和不死葯聯繫起來，「羿請不死葯於西王母，姮娥竊以奔月，悵然有喪，無以續之。」從此，西王母成了求仙問葯者的心中女神了。周穆王姬滿年少時便開始做成仙的白日夢，踏遍天下追尋神仙的蹤跡。後來在瑤池見到了西王母。此時的西王母仍然與禽獸為伍，但是自身明顯已經褪了兇猛的性情，竟然能夠和周穆王作歌互答。「白雲在天，山陵自出。道里悠遠，山川間之。將子無死，尚能復來。」 周穆王答之曰：「予歸東土，和治諸夏。萬民平均，吾顧見汝。比及三年，將復而野。」周穆王在登昆崙山訪仙的時候吃了不少山中的仙食還學會了騰雲駕霧之術。待到他俗務已盡時，西王母前來接應，引領他飛升成仙（詳見《穆天子傳》《天平廣記》）。

帝王從出生之日起便享盡人間富貴，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還要求有什麼目標的話，大概也只能是追求長生不老了。萌生過這一妄想的帝王比比皆是，漢武帝也是其中之一。一日他在宮中和東方朔等臣子閑談時。突然出現了一位青衣女子，女子自稱是西王母座下仙女王子登，特地來通報西王母即將駕臨的喜訊，命漢武帝準備好迎接工作。在一旁的智囊東方朔也證實仙女的說法可靠。果然到了七月七日，西王母率領千位神仙乘龍駕鶴從西南方向飛來。此時的西王母已經演化成人模人樣了。「視之可年三十許，修短得中，天姿掩藹，容顏絕世，真靈人也。（《太平廣記》）」西王母還帶來了七顆仙桃，送了四顆給漢武帝吃。漢武帝吃完桃子后偷偷的把桃核藏起來。這一舉動被西王母看見了，西王母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漢武帝說打算以後種它。西王母告訴漢武帝說：「這桃子三千年一結果（看來西王母給漢武帝吃的還是最不值錢的蟠桃），在人間的土地是種不活的。」據說東方朔這老小子曾經三次偷了王母的蟠桃（見魯迅《古小說鉤沈》）。於是，便有了「東方朔偷桃」的典故。手捧仙桃的壽星形象也是由這一典故演化出來的。不死葯由此正式被蟠桃所取代。

前面說到西王母的名字很容易的讓人望文生義的做出聯想。確實如此，人們不僅把西王母由野獸想象成位居西方的神王配偶，還真就據此給給他杜撰了一個丈夫——東王公或東王父。「西」對「東」，「母」對「公（父）」，這名字也取得忒隨便點了。東王公或稱 「木公」，因為《淮南子》中將東方和五行之木對應。《神異經•東荒經》載：「東荒山中有大石室，東王公居焉。長一丈，頭髮皓白，人形鳥面而虎尾。」《中荒經》又說昆崙山上有一根大鐵柱，上面有一隻名曰「希有」的巨鳥，張開翅膀，延展到東西方。東王公和西王母想念彼此的時候，就在它的背上相會。《太平廣記》載：「木公，亦云東王父，亦云東王公。蓋青陽之元氣，百物之先也。冠三維之冠，服九色雲霞之服，亦號玉皇君。」 在漢代已有將東王公和西王母共同呈現在磚刻之上了。東王公還常被和楚辭中的「東君」「東皇太一」混同。

小時候看《西遊記》，總覺得玉皇大帝很孬，被猴子欺負。雖然高高坐在龍椅之上，玉皇大帝的地位確實不是道教系統中最高的。但是把他拿去如來佛祖，以及觀音菩薩比個高下的話，原則上屬於犯規。因為他們不是一個平行宇宙的（神話系統），吳承恩那純粹是瞎寫。

道家是老子所創的思想流派，到了東漢末年由張道陵發展成為宗教。道教信徒把老子作為他們的祖師爺（也不知道老子本人願不願意），把他封為太上老君。在電視版《西遊記》裡面，太上老君看起來像玉帝的臣子。原著小說則說道玉帝住在九重天上，而太上老君的兜率宮可是在三十三重天上，高低立顯。 「太上老君」這個名頭原本就至高無上了。但吹牛這種事往往就是恨不得吹破天的。晉代的道教理論家又杜撰了一個元始天尊（天寶君），到了南北朝有冒充個靈寶天尊（靈寶君），後來他們和太上老君（神寶君）並稱「三清」。三清之於玉皇大帝的關係類似印度神話中梵天、遍入天、自在天之於帝釋天的關係。他們是階級最高的神，同時獨立於統治/受統治系統之外，他們讓渡出權利，遠離迫害和受迫害的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