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細節解密》之《水滸傳》的封禁史

《水滸細節解密》系列本期第二十九回！

大鎚在上一回的水滸細節解密中提到，《水滸傳》一書在明代崇禎年間，因為一個水滸傳愛好者李青山搞了不止一次的水滸造反模仿秀，而第一次遭到官府的正式封禁。

明末李青山起義

從此，《水滸傳》就開啟了此後400年間的被封建王朝屢次查禁的歷史，最後終於成為我國文獻記錄中的被封建王朝封禁次數最多的小說。當然，在如今的我們看來，獲得這樣一份「殊榮」，對於水滸傳身居古典四大名著的地位來說，也是頗為相稱的。本期水滸細節解密，大鎚就為各位讀者聽友看官們細細道來，《水滸傳》的禁毀史。

上回書我們說道，《水滸傳》在明末遭到過一次明朝官方的正式查禁。公元1642年，也就是崇禎十五年，刑科給事中左懋第上書崇禎皇帝，指控李青山在梁山的造反行動是被《水滸傳》誘導的，左懋第直接說《水滸傳》就是一本「賊書」。左懋第說，他查看了李青山造反所在地的地形，那裡已經沒什麼險要地段，李青山之所以選在梁山活動，就是為了模仿《水滸傳》，而此後李青山聚眾劫獄殺人、攻打周圍城市的軍事行動、鼓動部下以受招安為號召等，每一步都是在《水滸傳》的指導下進行的。

左懋第恨《水滸傳》恨到什麼程度，他在上奏中提出建議，要求把《水滸傳》書禁絕，包括書店不許賣這本書，士大夫和老百姓家裡不許藏這本書，而且所有《水滸傳》的周邊產品，比如水滸紙牌之類（請不要驚訝，那時候就已經有了這類周邊產品了，足見《水滸傳》在民間的流行程度）都不允許持有，違反者統統處以窩藏《水滸傳》之罪。大約是惱羞成怒的緣故，左懋第還遷怒於水泊梁山這個名字，為了防止日後繼續有水滸愛好者佔據這裡繼續模仿秀，左懋第要求朝廷把梁山改換為一個剿滅造反的山名，作為對以後《水滸傳》模仿者的震懾。

左懋第

關於李青山的造反行動是不是單純模仿《水滸傳》，一直以來歷史學者們爭議很大。但是，左懋第的指控，成功讓風雨飄搖中的崇禎皇帝下決心正式查禁《水滸傳》。雖然此前的明武宗明神宗等皇帝據說都喜歡讀《水滸傳》，但是崇禎皇帝朱由檢面對統治崩潰的局面，乾脆利落查禁了這本書。而且崇禎皇帝的封禁得到了不少封建士大夫的贊同，在他們看來，正是《水滸傳》在民間的廣泛傳播，才讓民眾有了「猖狂之念」。

崇禎畫像

值得一提的是，這次明朝末年的查禁，開啟了一個先例，那就是讓《水滸傳》與民間造反掛上了鉤，這個在封建王朝來說，是致命的罪名，從而影響了《水滸傳》未來的400年命運。

在明末清初，《水滸傳》曾經因為才子金聖嘆的點評而一度恢複流行，不過好景不長，從康熙時代開始，《水滸傳》就遭到地方大員的查禁，起初是禁止朝廷官員刊印和閱讀，刊印的被發現要免官，閱讀的被發現要罰款，後來從官員擴展到全體民眾，最終甚至要驚動當朝皇帝親自下令大範圍查禁。在清代，《水滸傳》曾經先後被乾隆和咸豐兩個皇帝親自下令查禁，這「榮譽」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乾隆皇帝還專門出過一道命令，禁止將《水滸傳》翻譯為滿文，以防止滿洲八旗將士讀《水滸傳》之後被「迷惑」了去親近「匪人」。

清代偷譯滿文版《水滸傳》

書既然都被禁了，那麼水滸主題的戲劇和評述話本也在劫難逃。

而且，清代每次農民起義，《水滸傳》都會躺著中槍。從嘉慶時期的川陝白蓮教起義到咸豐年間的太平天國運動，每次遭遇造反，統治者就會在武力剿滅的同時，還搞與之匹配的大規模查禁小說活動，而每次查禁小說，被視為造反教科書的《水滸傳》都首當其衝被禁。

《白蓮教之亂》設色絹本

雖然400年間多次遭到查禁，但是《水滸傳》始終都沒有停止在朝野上下的傳播。今天的我們在查閱歷史資料時能夠看到，雖然《水滸傳》屢次遭到查禁，但是清代很多官員和文人仍舊會在作品、信件中提到《水滸傳》，其中不乏稱讚之詞。

這種情況的出現，一方面證明了《水滸傳》的生命力和影響力的強大，另一方面也是封建王朝統治能力留有大量空隙導致的結果，也就是說，名義上雖然持續禁止《水滸傳》的傳播，但是因為封建王朝自身不可避免的缺陷，其行政效能和管控能力始終都是存有大量漏洞的，因此《水滸傳》仍舊在民間保持著廣泛的影響力。

清代《水滸傳》刻本

不過，400年來的頻繁查禁，導致了一個影響至今的現象。這就是，《水滸傳》流傳到今天的版本有很多，這其中很大一個原因就是，在古代的歷次查封中，書商、文人、愛好者等為繼續傳播《水滸傳》，不斷刪減增添來掩人耳目所致。當然，《水滸傳》版本眾多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封建王朝在阻止《水滸傳》傳播的過程中，也找文人來刪改《水滸傳》，這種封建王朝維護統治的思路與《水滸傳》之間的「文斗」，發展到頂點，就是晚清的俞萬春自帶乾糧寫了一本《蕩寇志》，號稱《結水滸傳》，將梁山好漢斬盡殺絕。

從單純的傳統小說寫作技巧來說，俞萬春的這本書還不錯，但是，俞萬春當初寫這本書想達成的效果，卻是一塌糊塗：就在俞萬春死後第二年、《蕩寇志》完成的第四年，嚴重動搖清朝統治的太平天國運動，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