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齊物論》——社會的利益紛爭,是非標準皆是拘泥於成見

作者:楊本樞

莊子和藺且關於《齊物論》的討論還在繼續著。

莊子點化藺且:「天地萬物本就是整體,沒有你我之別,沒有彼此之分,人籟、地籟、天籟也好,大知小知也罷,總是由若干個體的我構成,若干個體相互作用,看不出主次和親疏。如果非要找出一個起主導作用的我,你在眾生中尋覓卻不見蹤跡。種種行為顯示出確實存在千姿百態的現象,希望透過現象抓住本質時候,它又如同隱形人一樣捕捉不到。可謂是尋尋覓覓、影影綽綽、恍恍惚惚、似有非有,正如老子所說,大象無形。」

莊子為了表述得再形象一些,就列舉了人和身體各器官的例子加以說明,「人身體有幾百塊骨頭,有眼耳口鼻嘴等九竅,有五臟六腑,這些器官相互作用、相互影響,共同構成一個人的整體性。你說,我對身上的這些器官哪個更親?是全部都喜歡呢還是更看重哪個?再進一步闡述,如果把這些器官比作我的妻妾,這些妻妾能夠和諧相處嗎?如果把這些器官比作我的大臣,那麼大臣之間的權力比重又如何分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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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又露出慣有的思索神情,深邃的眼睛里閃爍著一絲亮光,「誰知道天地萬物是否有真正的主宰者?不管有沒有,主宰者的本性都不會為此而受益或受傷。就人來說,一生中處處充滿著悲哀的境況:出生就意味著死亡的臨近,這不是一件悲哀的事情嗎?活著的時候要與萬物磨合、爭奪生存權利,在生命的旅途上奮力前行、永不停止,這不是一件悲哀的事情嗎?終生忙忙碌碌卻一事無成,整天拖著疲憊的身軀卻不知道自己真正需要什麼,這不是一件悲哀的事情嗎?這樣的人生,活著和死亡有何區別呢?人死如燈滅,軀體的死亡意味著心靈也隨之而去,這不是一件悲哀的事情嗎?人生就是一個迷茫的世界和舞台。我疑惑的是,眾人皆醒我獨醉呢?還是所有眾生都和我一樣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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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且聽到這裡,說道:「老師,你既然對人生如此的悲哀,那麼我們為何不能夠像老子那樣為無為、事無事、味無味的活著呢?」

莊子說:「為無為、事無事、味無味的境界多高呀!它要求生活就是一杯白開水,淡而無味才是本真狀態,它要求生活就是一張白紙,隨意在白紙上繪畫出美麗的圖畫卻沒有任何的污染,它要求生活就是無心而為的自然狀態。」

莊子皺了皺眉,繼續抨擊到,「現在的人都是拘泥於成見之中,按照既有的認識論也可以說是成見做人、做事,誰能是例外呢?世間有沒有了解社會變化規律並遵照去做事的智者呢?這些智者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取別人之所長,避自己之所短,不拘泥於既有的認識論。這樣的智者罕見哪!世間人總是喜歡用自己的成心作為是非評判標準,為了眼前利益,選擇所謂的一己之長拋棄所謂的他人之短,這些人可謂是愚人啊!世間愚人總是堅守著自己的是非評判標準。」

莊子使用犀利的語言批評現實社會的弊病,對於這些弊病,莊子似乎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他無奈地嘆息一聲,「有沒有不帶有主觀成見的是非標準呢?比如有人本來是今天來到越國卻非說是昨天或前天來到越國的,這不是把原本沒有的事物非要說成事實存在嗎?把無說成有,即便是大禹再世也無法理解啊!何況我這樣的平凡人呢。」

「所以說,是非是建立在成心之上的。」莊子最後強調。

藺且問道:「如此說來,社會上由來已久的儒墨之爭,刑名之辯皆是由於是非導致的?」

莊子贊同的點點頭:「不錯,世間紛爭出自是非,是非的源泉在於言論,人類有了語言,就產生了無窮無盡的論戰與爭鬥。如果人類使用語言僅僅作為人籟,也許就沒有這麼多的是非,可是,言論不是風吹萬竅。」

言論是什麼呢?言論與萬物的鳴叫區別在哪裡呢?

敬請期待下一講。

原文:

非彼無我,非我無所取。是亦近矣,而不知其所為使。若有真宰,而特不得其眹。可行己信,而不見其形,有情而無形。百骸、九竅、六藏、賅而存焉,吾誰與為親?汝皆說之乎?其有私焉?如是皆有為臣妾乎?其臣妾不足以相治乎?其遞相為君臣乎?其有真君存焉!如求得其情與不得,無益損乎其真。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盡。與物相刃相靡,其行盡如馳而莫之能止,不亦悲乎!終身役役而不見其成功,苶然疲役而不知其所歸,可不哀邪!人謂之不死,奚益!其形化,其心與之然,可不謂大哀乎?人之生也,固若是芒乎?其我獨芒,而人亦有不芒者乎?

夫隨其成心而師之,誰獨且無師乎?奚必知代而自取者有之?愚者與有焉!未成乎心而有是非,是今日適越而昔至也。是以無有為有。無有為有,雖有神禹且不能知,吾獨且奈何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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