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頭髮》
常常梳頭都要掉一大把頭髮
先和梳齒糾纏不願墜落
再被我揪起捏在指間
最後我雙手轉圈揉搓
形成或五毛或一元銀幣大小的黑糰子
摸起來硬硬的，有韌勁兒
不趕時間時，我會凝視它兩三秒鐘
同時用指肚兒撫摸幾下
像養了一個性子倔強的微小萌寵
生活蒸蒸日上，我停留不過三秒鐘
它立刻處於垃圾桶
有時候我不把玩
將梳子與腰臀持平然後摩擦
使糾纏梳齒的頭髮墜地
另一隻手正握著高高盤起的發
頷首看著，頭髮不掉時，會略微惱怒
覺著它們像個無賴，是個小禍害
斷不可再被梳進正生長著的頭髮間
拿起梳子細看，還有兩三根纏著梳齒
總也不掉
那高盤著的發是火炬，是驕傲，是炫耀
握著她的手不樂意鬆開
這時我會選擇用嘴巴弄掉梳齒上的發
若還不行
只得放下火炬，謄出手去撥弄
掉的發已讓我忍無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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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混亂的鋪在地上，沒有任何造型
像潰不成軍的手下敗將
每日清晨都爭分奪秒，我看著它們狼狽絕望
無動於衷
掉的發懶散，無精打采
聚合一起時顯出黑亮，柔韌
像寧死不屈的小生命
洗澡時掉的少，揉搓著成了一粒又一粒黑米
或是帶著尾巴的小蝌蚪
站在花灑下，眼睛帶著水去看
地上很多黑米和蝌蚪
我成了一個貪玩搗蛋的孩子
有時會想念從前，那時我不掉發
頭髮握起來像長勢良好的胡蘿蔔那麼粗
散開來像黑色的瀑布傾泄著
大人們都說它好
我只有現在，此時，回想起來才覺得好
那時擁有一頭豐滿茂密的頭髮是我的煩惱
握起來那麼粗讓我覺得自己粗魯
披散下來讓我覺得笨重
看到別的女孩披散著稀疏的發
覺得靈動、活潑、涼爽又機敏
現在，不停地掉發
從高三複讀開始，我的頭髮日益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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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終於成了我小時候羨慕的那種發
但我再也開心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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