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女都是不孝的

20年前的五一前夕，姐姐從北京打回電話：爸爸媽媽，我想你們了。

差不多也在那幾天，姥姥託人給媽媽捎來口信：想你了，有時間回趟老家吧。

雖然長假前夕一票難求，雖然姥姥只是在八十里之外，但爸爸媽媽還是向著八百公里之外的北京出發了。

在濰坊上車，買的還是站票。車進站后，人多得從門口根本擠不上去。

爸爸當機立斷，從車窗里爬進去。轉身又拉我媽，媽媽胖，爸爸因為爬窗戶已費儘力氣，怎麼也拉不進來。

眼看車就要開了，我媽還懸在半空中直蹬腿，她回頭看見旁邊有位工作人員，便說：「同志，麻煩你推我一把。」

那人斜眼看著我媽，回答道：「推你？我不把你拉下來就不錯了。」

我爸趕緊發動周邊群眾，七手八腳把我媽拉進窗戶，剛進來，車就開動了。

饒是刀山火海，父母去看兒女的心情也是如此義無反顧。

姥姥後來知道這件事，樂了，評價了幾句，大體意思就是：「兒女都是不孝的，一輩輩都是這樣的。」

媽媽說起她小時候的一件往事：媽媽的姥姥，那一年都快70歲了，不知誰給老人家一個白面饅頭，她送來給我媽媽吃，放下就走了，來回十幾里地，老人家一雙小腳，全是走著的。

媽媽說，她因為小時候尿濕了新棉褲，被姥姥罵過，所以對她並不親近，現在同樣也快70歲了，才想起姥姥對自己的好、自己又是多麼的不懂事……

我小時候跟著奶奶長大，到了睡覺時間，一定要拉著奶奶的胳膊才睡得著。如果奶奶有事出去了，我就不睡，一直等到她回來才行。這樣睡到初中才分開，我很快就適應了，奶奶卻難受了好長時間。有時半夜起來，還到我床前來，給我蓋蓋被子。

有一次出去實習，去了兩周沒回家，一天早上，奶奶端起飯碗就掉眼淚了，她說想我了。爸爸趕緊給我打電話，讓我回來看看。

而我，慢慢長大，結交了新朋友，渴望著走出奶奶的目光，去見識更廣闊的天地。

這些往事，是碰都不敢碰、想都不敢想的。

一代人來，一代人走，繁衍生息，父母的歲月年華換來兒女的豐滿羽翼，而後者又總是很難體會父母的恩情，即使體會了又能做到多少呢？相對於父母，我們更心甘情願地為下一代付出。

兒女都是不孝的。

寫不長

2015.12.11

從來不敢去想的一個問題是：

我們，究竟是愛孩子多一點還是愛父母多一點？

文 | 寫不長

圖 | 劇不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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