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神秘水上部落巴瑤族

我們所在的潛店後面就是巴瑤族居民的水上屋，坐標為馬來西亞沙巴州仙本那鎮馬布島。

巴瑤族人據說是最後一支海洋游牧民族，常被稱為「海上吉普賽人」。

他們生活在水上，甚少踏足土地，但據說近幾年馬來政府允許他們在淺海地區居住，所以便有了這個小村子。他們的房子立在淺海處的海面上，大多是木製結構，底部懸空可供納涼。

巴瑤族人的水上木屋

這個小女孩在跟我要糖吃

常常看到巴瑤族的小孩子三五成群光著身子在海面上嬉戲，他們不懼烈日和深海。

我對他們很好奇，但卻從來沒有過要去接近他們的想法，因為前幾年發生過中國遊客在馬來被暴徒掠走的事件，而且我的英語水平僅僅停留在問問廁所在哪裡的階段，無法溝通。

想起幾天前扯著豆爸說走就走，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自由行到了這個陌生的國度。

促使我走近他們，是因為我吃海鮮過敏，而潛店裡每日的飯菜都是海鮮，我只能吃白飯水果。

深潛是項高度消耗體力的活動，沒有吃到肉導致我餓得整個人發飄，在海底常常因為飢餓而覺得寒冷打顫。

我下定決心要去村子里尋些肉吃，雖然當地人因為宗教不吃豬肉，但有雞肉的話也是可以的。

通往神秘巴瑤族部落的木棧橋

中午太陽正好時，我沿著長長的木棧橋走進這個世人眼裡有些神秘的村子里。

突然，在我面前不遠處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爬行動物，我定睛一看，好傢夥！竟然是一條足有兩米多長的蜥蜴！

2米多長的爪哇蜥蜴

這條大傢伙也許是被突然出現的我驚到，轉頭看了我一眼，悠哉悠哉地轉身鑽進了房子底下的陰涼處。

我長這麼大隻在動物園裡見過蜥蜴，還是隔著厚厚的玻璃看的，面前這隻玩意幾乎要嚇得我屁滾尿流。

我「啊」地尖叫一聲，連滾帶爬地往回跑。

回到潛店后，我迅速上網查了一下，知道這玩意叫爪哇巨蜥，在當地就像家貓家狗一樣常見。

第二天，我又去了村子里。

這次，我見到了更多的蜥蜴，長的兩米多，短的也有半米，大多都躲在陰涼處，有的在四處爬行。那些大人孩子似乎對於這些龐然大物已經熟視無睹，看我瞪著眼睛驚訝地看並且拍照，善意地對著我笑。

一條在屋子下曬太陽的小蜥蜴

這裡的人很熱情，並沒有半分我想象中暴徒的樣子。婦女們在樹蔭下織著漁網，孩子們在泥巴里嬉戲。行走在島上，無論男女老少，見到我都會say hello，我也趕緊問好。

我的英語很渣並不礙事，因為他們說的是他們的方言，即使我會說英語他們也大多聽不懂。

小一點的孩子基本都光著黑溜溜的身子，因為當地物質匱乏，衣服也多是善心人捐的，只有大孩子才有得穿。

沒有衣服穿，並不影響他們心情的快樂。小孩子們成群地在泥地里滾、追趕、嬉戲。真是應了那句話：快樂如此簡單，簡單就是快樂。

到了晚上，他們會在這個爐子上烤海鮮吃

沒有土地，廢瓶子也能開出花

我連聲喊著「chicken」，邊喊邊拍自己大腿。

他突然一拍腦袋，貌似恍然大悟一般，高興地對我招手說：「Come on。」

幾個拐彎后，他把我帶到一個雞籠子邊，裡面關著兩隻本地的黑毛雞。我哭笑不得，掏了一條巧克力給他當小費，沒想到他興高采烈地接過跑了，很快又騎了一輛破舊的自行車過來，嘰里呱啦說了一通，臉上表情似乎對這輛自行車甚是愛惜。

他說的我是一句都沒聽懂，他又指著自行車打手勢，我看明白了他是說我可以試試。

我才想起自行車算是當地人昂貴的家庭財產，我受寵若驚。

為了表示我的尊重，我只好爬上這輛有點像八十年代鳳凰牌子那款車架超高的自行車，悲催的是我的腿竟然夠不著腳踏，只得一蹬一蹬地騎著這輛車繞島轉圈。

小男孩也特高興，跟在我背後歡快地跑。

偶遇一個馬布島上的阿兵哥，我打手勢表示想拍照給他，他立即站直了身體，笑得有點羞澀。

我沒有吃到雞腿，但成功找到一個非常小的餐館，應該也是針對潛水客人開的。

老闆把菜單給我，我翻了翻，竟然沒有一個菜名看得懂，也不知道當時英語四級是怎麼混過去的。

這裡物價相對不高，我隨手指了一個價錢最貴的，8馬幣，大約是12塊錢人民幣。飯菜端上來后，竟然是一碗麵條，炒過的麵條又灌了湯，好生奇怪。

沒有吃到肉，我不死心，只要一有時間就去村子里轉悠，竟然每次都是胡亂一指點到麵條，後來我才知道這裡人的主食就是麵條。

話說他們的食物口感確實一般，跟咱們大中華的美食沒得比。

巴瑤族人以打漁為生，因著仙本那這塊潛水勝地的聲名大噪，來潛水的遊客越來越多，巴瑤族人也尋到了新的活計，那就是將打來的海鮮直接賣給遊客。

他們做生意有時精明，有時全憑心情。

某日豆爸拎了一串海蟹回來，我問他幹嘛買這個，會不會太貴。他說比起我們住的城市不算貴，而且他砍價了。

我很好奇他是怎麼砍價的，因為他的英語比我的更渣，也就能說個hello、bye bye吧。

下午，又有巴瑤族人搖著小舟來潛店兜售海鮮，有小兒手臂長的瀨尿蝦、成串的花蟹、醜陋的石頭魚、龍蝦、鮑魚、各種貝類。這次我見識到了豆爸是怎麼砍價的。他指了指自己心儀的海鮮，巴瑤族人就會用生硬的英語說出價錢。

聽不懂？沒關係！雙方用上十根手指頭，你來我往。還不行的話，豆爸就會掏出手機用撥號鍵盤打出數字。最後，成交！皆大歡喜！

感謝全世界通用的阿拉伯數字！

等待出售的海鮮

醜陋的石頭魚，滋味卻是我吃過這麼多種魚中最鮮美的

某天我在吃巧克力，一個小女孩艷羨地看著我的耳釘，後來直接伸手跟我要，我便摘下來給她。

她欣喜若狂地跑掉了，一會兒呼啦啦來了十幾個這樣的小女孩，都伸手跟我要耳釘，甚至開始爭奪。幸好在來之前我在淘寶上買了很多這樣一塊錢的小玩意，便全部掏出來送給了她們。

後來，豆爸批評了我，說我這樣會養成她們伸手的習慣。就像《上帝也瘋狂》裡面那個憑空而降的可樂瓶子，因為他們沒有見過這些東西，就容易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紛爭。

管他呢！哪個女孩子不愛美，我有足夠的就給她們。人類原始的祖先是鳥類，雄鳥都要靠著一些亮晶晶的東西才能博取到雌鳥的歡心，進而才有可能繁衍後代。祖先都這樣了，可見我們女人對這些亮晶晶的東西天生就沒有抵抗力。

我猜想這些巴瑤族人應該大半都沒有去過有著商業社會文明的仙本那鎮上，因為他們的交通工具都是小扁舟，而從仙本那到這些島上，我坐飛馳的快艇都花了一個小時。

這裡閉塞、落後、沒有受教育的條件，但是他們自給自足，沒有競爭、沒有渴盼成功的焦慮，過得比很多人都快樂幸福。

有一天我們要去軍艦島浮潛，潛店給我們的快艇上安排了一個會說一點中文的小黑哥。

軍艦島，顧名思義，有軍艦，也有駐兵，上島要登記。

島上景色一般，但水下景緻令人非常驚喜，現場版的海底世界，水清見底，珊瑚和魚群就在眼前和手邊。

軍艦島，一棵枯樹，自成風景

隨處可見的海星

浮潛時，旁邊也有很多巴瑤族的小孩子在海面嬉戲，我第一次見識到他們驚人的水性，竟然完全不憑藉任何工具就直直扎到了海底十米深處，在海水裡與魚群嬉戲共舞。

我透過面鏡看到身下不遠處的岩石上有一個硨磲（一種海洋生物，同「車渠」的音），也許是受我擺腿時水流的衝擊，硨磲迅速閉上了殼，我條件反射之下立即伸手想去摸，旁邊突然冒出一個巴瑤族小男孩，他握著我的手朝我搖頭，示意我不要摸。

我指了指硨磲，表示我就摸一下，不會捉它們。

他還是堅決搖頭。

紫硨磲

小黑哥過來跟我說，海洋生物很脆弱，人的手有細菌，摸了這些珊瑚啊海龜啊魚類，它們容易得病致死，每個人都應該愛護它們，下了海，眼看手不要動。

看著小男孩憨厚的笑臉，我很受觸動。雖然巴瑤族人沒有國籍不受這片土地的承認，但他們比任何人都更熱愛他們生活的這一片海。

中午我們蹲在樹下吃著潛店用快艇帶來的飯菜，十幾個巴瑤族小孩守在一旁。他們看到我時都一臉驚訝地散開，眼神彷彿在看一個怪物。

我看到他們的目光都落在我的左手上，倏然想起對於他們來說，左手是不祥的，而我用左手吃飯，這樣是對他們的不敬。

我平時也是用左手吃飯，右手拿勺子不靈活，於是乾脆學他們把勺子放下，用右手抓飯吃。他們又很高興地擁過來嘰嘰喳喳跟我要果汁喝。

大家吃飽飯後，這些孩子蜂擁而上將剩飯剩菜都一掃而光，然後跑到海水裡洗手。

這時發生了一個小插曲，一個中年的女性遊客捉了一個海星，捧著海星自拍了一會兒又堅持要將它帶走，一個巴瑤族小孩死死揪著她要她將海星放下，潛店的小黑哥也趕過去處理。

女遊客氣勢洶洶地吼：「我交了那麼多錢來旅遊，就帶走一個破海星怎麼了？憑什麼不讓我帶走！」

哎呀，好丟臉！說的是中文，竟然是咱們的同胞。

小黑哥和巴瑤族小孩無論怎麼勸阻，這位女遊客都不肯將海星放下，巴瑤族小朋友突然就轉身跑開了，不一會兒竟然引來了島上的駐兵。

駐兵扛著槍雄赳赳地過來，女遊客嚇得趕緊扔了海星。

小黑哥對我說：「我們對你們中國人真是又愛又恨，愛是因為你們人傻錢多啊，捨得花錢旅遊啊。恨是因為你們什麼都想吃，吃不掉的就要帶走搶走。如果不是我們政府這樣大力地保護海洋生物，沒幾年就讓你們中國人吃光拿光了。我們工業不發達，就只有海洋，海洋都讓你們毀了的話，我們怎麼活呢？你看看那個女人，今天如果她堅持要帶走海星，我們的軍人是可以朝她開槍的。」

我不知道小黑哥有沒有恐嚇我，但他的話說得我挺汗顏的。

站在山頂俯瞰美麗的珍珠島，景色如畫

我想起曾經看過某個帖子說二十年前中國的三亞還能看到臉盆大的珊瑚，後來就被國人全玩死了。

人在旅途，更需要從自我做起保護環境。除了腳印，什麼都不要留下；除了回憶，什麼都不要帶走。

作者：魚翹，本文首發於微信公眾號：筆夢走天涯。理工學渣/會計師/懶人一枚。愛好美食，憧憬詩與遠方。願不忘初心，一天進步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