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歲入學記

每學年伊始，一群群活潑、可愛的孩子在家長的攜領下陸續走進校園報名入學。花季的年齡，著實讓人羨慕不已，一張張稚嫩、童真的臉上綻放著燦爛、幸福的笑容，他們入學的快樂不禁喚醒了我沉睡的記憶，八歲啟蒙入學時先發書後報名戲劇的一幕又浮現在眼前，至今記憶猶新。

三十年前，那時我已經八歲了，家境比較貧寒，家裡又因新建房子經濟顯得更加捉襟見肘。也許是上蒼佑人，那時的我並沒有因為生活的清貧而長得羸弱，反而落得敦實、威猛，在別人的眼中，我儼然一個十足的小胖子，左鄰右舍都叫我「司令」，那時的我還沒有被父母親送進山邊的小學校讀書，腦中壓根也不知道讀書是啥回事，成天率領著我的「士兵」們追逐、打鬧、遊戲，穿梭在村子的各個角落。

每天清晨，待大人們出門下地幹活后，我和同伴們便相邀集中在一起玩耍。我們把小人書中看到的故事情節、或正月里村裡唱大戲欣賞到的劇本內容活生生地搬到遊戲中來。因為長得威猛，我常常扮演著「司令」、「縣官」等令同伴羨慕的角色，有時我這個「司令」腰別一隻自製的粗糙木頭手槍，指揮著那些帶著柳條編製的帽子的「戰士」「衝鋒陷陣」；有時我這個「縣官」又佩戴一柄竹劍，在「衙役們」地吆喝揚威下「升堂審案」，演繹著人間懲惡揚善的動人傳奇。如今偶爾回到鄉下老家，有人仍喊「司令回來了」，乍一聽懵了，細想如夢初醒，原來他們仍記得當年的那個「司令」。

忽然有一日，我吃過早飯，像往常一樣在家中等待我的夥伴來玩耍，左等右等，日上山崗一尺高也不見一個人來，實在憋忍不住了，就去村裡面找他們，可是每家都是鐵將軍把門，不見他們蹤影。好不容易在路上碰到小五子和他媽媽，他告訴我今天是九月一日，大家都去學校報名讀書去了，你反正也沒有事情，不如也和我一起去玩玩吧，我可沒聽我母親說過今天要送我去上學，心想與其一個人在家裡瞎耗著，不如也去瞧瞧熱鬧。

我們三人一起走了三里路，來到山腳下的小學校，小五子他媽替他到老師辦公室里報名去了，我則和小五子走進了一年級的教室，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當時裡面早已坐了大約有三十多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吧，具體有多少個，時隔多年我現在也記不清了。

不久，一位姓莫的老師走進教室給我們講了一些入學教育，然後陸續搬進來一些書擺在講台上，也不點名，就給我們每人都分發了幾本書，散發著油漬香味的書本著實讓我愛不釋手。可等到發本子時，莫老師是按報名的順序點名發放的，其他人都有了，唯獨我沒有，這時小五子指著我對老師說「老師，老師，他沒有本子」，頓時全班人的眼光都齊聚在我一個人身上，幼小的我何曾見過這樣尷尬的場面，嚇得「哇」的一聲，害怕得大哭起來。

莫老師走進我的身邊，仔細詢問緣由，才知道我還沒有在學校報名呢？連忙叫我回家找大人來學校報名，回家后我吵著要上學，那時家境雖然十分貧困，但慈祥的母親拗不過我，再說我早也到來讀書的年齡，忙從我的二舅媽那裡臨時借了二塊五角錢的學費才讓我遂了願入了學。勤勞的母親從柜子里找出來一塊花布給我縫製了一個小背包，我每天清早就背著書包，和我的同伴們一起，奔走在鄉間的小路上，高興地來到山邊的小學校上學。後來每年的九月一日，正月十六就成了我腦海中深刻的記憶。

就這樣，從八歲入學開始，我先後完成了漫長、艱苦的十幾年的求學生涯，而後成了一名令村裡人羨慕的老師。如今三十年過去了，老家的那所小學校也是幾經修葺，如今更是煥然一新。在那裡教書的老師也是幾經輾轉易人，唯有當年教過我的陳老師依然堅守在那裡，兩鬢早已斑白，已臨近退休之年。我想我將來也會和他一樣，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在三尺講台上耗盡自己的青春年華，在迎來送走一批又一批的莘莘學子中慢慢變老，把為人師的那份幸福、自豪寫滿在人生的陽光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