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我未生

三、君生我未生

或許在蒙古軍營中，小郭襄有段獨白，碎碎念道：可惜我遲生了二十年。倘若媽媽先生我，再生姊

姊，我學會了師父的龍象般若功和無上瑜珈密乘，在全真教道觀外住了下來，自稱大龍女，小楊過在全真

教中受師父欺侮，逃到我家裡，我收留了他教他武功，他慢慢的自會跟我好了。他再遇到小龍女，最多不

過拉住她手，給她三枚金針，說道：小妹子，你很可愛，我心裡也挺喜歡你。不過我的心已屬大龍女了，

請你莫怪。你有甚幺事，拿一枚金針來，我一定給你辦到。好像是童言無忌，好像是痴情無比。

有人說，金老在寫神鵰之初，原本是想讓郭襄與楊過走到一起的。郭楊兩家三世情仇總該有個結局，

郭嘯天、楊鐵心意氣相投，結拜為兄弟，丘處機道長取「靖康之恥」中靖、康二字為後人之名，以求為國為

民、造福天下。世事難料，不久便遭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之災。數年後，郭靖、楊康遵循父命，亦結成兄

弟，幾番波折仍舊是正邪不立。楊康之險惡，郭靖之忠厚，終究是道不同者不相與謀。郭楊兩家的淵源太

深，恩澤與仇恨並存，而一個美好的結局也是眾望所歸，不僅是對郭楊兩家三代人最好的交代，也是人之

常情、世之常理。不過絕情谷十六年的誓約換來如此笑談的話，金大俠恐怕早就聲名掃地，被讀者問候個

沒完沒了了。因此，郭襄不得不成為一個過客，即使有名有姓，但過客依舊是過客，他鄉終不是你的歸

宿。

金老以李白秋風詞中「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

情!」結束了整篇小說，而詩中所述正是小郭襄那般依依不捨的心境。相思相見知何日?卻不知一別便是永

別，再也沒有了日後的相見。一驢一劍，隻身漫遊江湖找尋楊過夫婦的訊息，自北而南，從東至西，踏遍

了幾乎大半個中原，卻也沒能聽到他二人半點音訊。雖明知是鏡花水月空一場，這番找尋也只能徒添相思

罷了，卻還是不能不找，不能不想。

倚天之中，也有兩對忘年之戀，紀曉芙愛上楊逍，楊不悔愛上殷梨亭，最終都走到了一起，然而神鵰

中的郭襄卻沒有那麼好的福氣，大概只能歸咎於她愛上了一個明知不會相愛的神鵰俠吧。對於郭襄痴情的

一生，「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並不是最好的借口，錯就錯在「即知心所歸，何依心所向?」倘若，小郭襄

早出生二十年，結局又會怎樣，或許會與楊過青梅竹馬，不離不棄，浪跡江湖，又或許將會是另一個郭

芙，任性妄為，處處闖禍。不過，沒有或許，也沒有倘若，有的只是消散的煙花，峨嵋的雲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