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墨(女尊)

深夜。
  萬籟俱靜。
  天地萬物都被黑暗籠罩,只有夜幕上綴著的幾點星子閃爍著寂寥的微光。
  
  星空下的篝火因為無人照看已漸漸熄滅,炭火的紅芒勾勒出搭建在旁邊帳篷的輪廓。小小的帳篷隱在黑暗之中,非常的不起眼,如果不是篝火的餘光,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這裡還支著這麼一頂帳篷。
  
  「嗯——」
  一個低啞的男音帶著些許的痛楚,從帳篷里逸了出來。
  疾風過,撩起了帳篷未曾壓實的帘子,將篝火的一縷微光送了進去,照出了一雙人影,影影綽綽地糾纏在鋪著厚實虎皮的地面上。
  
  「很疼嗎?」接著男音響起的輕柔女聲帶著遲疑停頓了片刻,「要不要……我停停?」
  「不!不要!不要停下來。將軍,抱我,抱緊我,對,緊些,再緊些。」
  低啞的男音堅定地拒絕了女子的體貼。
  
  「你這是何苦?」
  輕柔的女聲嘆著氣。
  「將、將……軍……」男子的聲音抖得厲害,「抱我……啊……啊啊……」
  
  男子低啞的聲音突然變得甜膩起來。
  借著篝火的餘光,可以清楚地看到帳篷里原本就糾纏著的身影抖動的更厲害了,聲音也越來越清晰,急促的喘息,甜膩的低吟,還有曖昧不明的濕滑水聲交織成一首誘人的樂曲……不知過了多久,男子的聲音忽然在一聲綿長的驚叫聲后戛然而止。
  
  濃烈的麝香氣息里,帳篷又重新陷入了長久的寧靜,彷彿之前的那些奇異聲響從來沒有響起。
  
  咚,咚,咚!
  急促的鼓聲突然打破了黑夜裡的寧靜。
  隨著沉悶的鼓聲,一團又一團的火光從遠而近猶如潮水般亮起,將整個黑夜照得猶如白晝。
  蒼茫的大地上,數以萬計的帳篷在火光里連成了片。無數身著盔甲的女子從帳篷里鑽出,立在帳篷著冷眼凝望著鼓聲響起的地方。
  那裡,是天的盡頭。
  
  帳篷里的黑暗已經被燃燒著的火把驅散。
  穿著白色褻衣有著天人之姿的男子披散著及膝的黑髮半跪在身形頎長的俊秀女子身前,為她整理著剛剛穿好的盔甲。
  
  咚,咚,咚!
  鼓聲再度飄過大地。
  帳篷外,戰馬叫得更加歡暢,帳篷外開始響起整齊劃一的步伐,重重人影在抖動著的火光里由遠而近,再由近而遠。
  「將軍。」沉重的腳步聲和盔甲的撞擊聲里,有團黑影映在了帳篷入口處的帘子上,「時辰已經到了,請您上陣點兵。」
  
  「知道了。」
  始終垂眸注視著跪在身前那烏黑的發頂的女子抬頭看著帘子上的黑影,沉聲回復,男子撫在她腰帶上的手猛然一頓。
  
  「時辰到了。」注意到男子的反應,女子烏黑的眼眸里滑過黯然,她抬手想要撫摸他烏黑的發頂,卻又在即將觸碰到時懸在了半空中,閉上眼眸,搖頭髮出無聲的嘆息,「我該走了。」
  
  「將軍。」
  在女子伸手抄過擺放在旁邊木架上的頭盔舉步準備離開之時,半跪在地上的男子有些驚惶地伸手攥住了她的腰帶,拖住了她準備離開的步伐。
  女子皺眉,凌厲的眼神在觸及那雙泛著水氣的黑瞳時變得柔軟,她不自覺地壓低了嗓音:「什麼?」
  
  四目相對,男子有片刻失神,只是,很快他便振作起來,火光中清亮美麗的眼眸貪婪而又認真的注視著女子俊雅的臉龐,然後將一隻手放在了自己平滑的小腹上,因為之前的□□而變得喑啞的嗓音里透著堅定:「名字,將軍……給她一個名字。」
  
  「名字?」
  隨著男子的舉動,女子的眼神變得有些恍惚。
  
  「將軍,時辰已到,請您上陣點兵。」
  帳篷外的聲音,再次催促著響起。
  
  女子沉默著轉過身,伸手撩起帳篷的帘子。
  帳篷外,忽然響起了轟然的巨響,卻原來是一大片身著盔甲的女子對著帳篷的方向跪了下來。
  夜色冰涼,星空清冷,夜幕下的帳篷星羅密布,黑壓壓地跪在其中的戎裝女子個個面色沉凝,眸光堅毅。
  戰鼓還在響著,戰馬不斷地發出咆哮的嘶鳴。
  大戰已是一觸即發。
  
  名字嗎?
  側首想了一會,女子紅艷的唇角微微揚起,溫柔而慈愛的笑,襯著其俊麗的容顏,凝目望去竟是風華絕代。
  男子望著那絢麗笑容不覺有些痴了。
  「你我今夜春風一度,假若真的因此受孕,誕下的孩子不管男女,皆名……」
  
  一陣風過,將女子的尾音吹散開來,男子卻聽得清楚,精緻的臉龐染上了些許的怔忡。
  
  看著男子的模樣,女子長嘆一聲,彎腰鑽出了帳篷。
  咚咚,咚咚,咚咚!
  戰鼓的節奏加快了,聽者莫不為之熱血沸騰。
  
  激昂的清越聲音穿透了鼓聲,飄蕩在每個角落裡:「將士們,聽到戰鼓聲了嗎?」
  「聽到了!將軍!」整齊劃一的回答,直入雲霄。
  「決戰的時候到了!你們害怕嗎?」清越的聲音,已經接近嘶吼,聽起來透著幾分猙獰。
  「不害怕!」依然整齊劃一的聲音,沒有一絲的猶豫。
  「好!那我們,就去會會傳說中驍勇善戰,無往不利,與我闕家軍合稱北凌南闕的東雲鐵騎吧!」清越的聲音,染上的豪氣,大喝著。
  「會會!」隨著嘹亮的聲音,整齊地落下。
  
  戰馬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叫聲,大地彷彿要裂開一般震動起來。
  大戰,開始了。
  
  帳篷里,男子面帶憂傷地伸手輕撫身邊猶帶餘溫的虎皮,痴望良久,直到遠處刀槍撞擊和陣陣殺伐的聲音不斷傳來,才收斂起痴態,利落地起身。
  
  著衣,收拾行裝。
  
  只不過是眨眼的功夫,男子就化身成為異域裝束的英氣女子。
  清亮的眸子深深地從帳篷里的每件東西上滑過,然後狠狠地咬著嘴唇,轉身鑽出帳篷與外面四個同為外族打扮的女子會合,向著與殺伐聲相反的方向奔去。
  夜色深沉,幾人的身影很快就被吞噬。
  
  就在此時。
  彷彿是心有靈犀一般,正領著大軍在與黑壓壓的鐵騎對峙的女子猛然回頭,看著身後一望無際的天空,俊雅的臉上噙著溫柔的笑:如果,真的有了孩子……就叫執墨吧!
  
  執墨,意為執起筆墨,執起筆墨,放下刀槍,自不必再征戰沙場,馬革裹屍。
  吾兒一生平安,余願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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