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今:粘合劑

這一天,是2016年7月30日,是一個美麗的星期六。

在盧安達首都基加利(Kigali),一大清早,步行到離開旅舍不遠的博物館去,但卻出乎意料之外地吃了閉門羹。去咖啡座用早點,卻又發現當天閉門休業。上超市,鐵門冷冷地關閉著。大街上,即連計程車和巴士也隱沒不見了。

哎呀,基加利這個昨天還是生龍活虎的城市,怎麼到了星期六竟然變成了一座死城?探詢之下,才知道盧安達政府把每個月的最後一個星期六定為「全國大掃除日」(當地語言稱為「Umuganda Day」)。在這一天,上至總統和部長,下至販夫走卒,凡是年齡介於18歲至65歲者,全都得參與這項義務性質的大掃除,時間是由上午8點到12點。在這個時段內,所有活動一律停止;所有景點、餐館、店鋪,全都不準營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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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項全民強制參與的活動,包括打掃街道、疏浚溝渠、種植樹木、建校建屋,等等;哪兒需要幫忙,哪兒就有援手。

上述活動由來已久。遠在部落時代,酋長便要求族人每周撥出兩天來進行清潔工作;目的是利用族人來提供免費的勞動力,保持地方的清潔。後來,盧安達成了德國的殖民地,條規稍有改變——有關當局把每周兩次的大掃除活動改為每月一次,強制全民參與,旨在為廣大民眾培養社會服務的意識。再後來,邁入了比利時殖民時代,依然還是沿襲著這項深具意義的美好傳統。

1962年,盧安達獨立,以胡圖族人為主導的政權建立了。

「全國大掃除日」這項根深蒂固的傳統,當然也毫無疑問地沿襲著;然而,胡圖族和圖西族之間冰凍三尺的仇恨,卻變成了日益尖銳的對峙;兩者之間劍拔弩張,大大小小的衝突,像頑強的火勢,這邊滅了,那邊又起。「全國大掃除日」,逐漸變成了一個硝煙瀰漫的「地雷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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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震驚全球的種族屠殺事件發生了,整個盧安達陷入了慘絕人寰的災難里。事件畫上句號后,盧安達滿目瘡痍,百廢待舉。然而,國家經濟可以重新建設,百姓內心那鮮血淋漓的創傷,卻難覓良藥。

這時,「全國大掃除日」注入了新的內容,它變成了兩大種族的「粘合劑」。參與者在攜手完成了有關的清潔活動后,會一起坐下來,坦誠地提出大家所發現的各種問題,共同謀求解決的方策,從而促進全民的凝聚力;與此同時,他們也會根據當前的熱門課題,百鳥爭鳴地激發出思想的火花。政府藉此釋放一個明確的信息:「建設國家,人人有責」。

眾人拾柴火焰高,在「共同建設美好家園」的大目標下,在全民團結的努力下,現在的基加利,已脫胎換骨。

柏油馬路堅實牢固,交通井然有序。街道上,既沒有衣衫襤褸的乞丐,更沒有四處遊盪的牛羊。全城樹木普植,綠意泛濫;處處花木扶疏,花香氤氳。豪華餐館規模宏大的購物中心比比皆是。晚上外出,燈火燦然,治安良好。人民快樂友善,和諧共處。我完完全全無法把這個笑影晃動的國家和 22 年前那個宛若人間地獄的盧安達聯想在一起……

這一切的一切,當然都得歸功於2000上台執政而普受全民擁戴的現任總統保羅卡加梅 (Paul Kagame)。 是他,推出了一系列利民的政策,把原本碎裂不堪的盧安達重新粘合,使它熠熠地綻放異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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