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莓的味道

回老家是件難得的事,儘管六百公里的距離,幾個小時就能抵達。爺爺奶奶相繼去世后,大家相聚的機會越來越少,就連每年的清明也不能保證無人缺席地返鄉。老宅幾年前騰給了鄰居,長住的依然是老人家。這個村子的年輕人已經陸續遠走高飛。

這是我第一次帶著五歲的女兒回鄉。通往老宅的那棵大榕樹,在八年前的那次猛烈的颱風中,吹斷了枝桿,如今還是茂盛高大的站立著。

路,還是那條碎石鋪過的田間小路。不同的是,小路兩旁的每一塊田都無人耕作,幾隻鴨子慢騰騰地搖擺著,低頭覓食。

老宅看上去並沒有改造的痕迹,踩得有些變形的門檻木加了一塊金屬皮包裹著,保護著。

屋前空地的小水溝仍舊流淌著山泉,溝渠旁是五平方米左右的小菜園,香菜、芹菜、韭菜在這裡歡快的竄著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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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后就是小土坡,連著後山的樹林。四月的太陽,曬得泥土芳香,知名的、不知名的野花綠葉把黃土全然覆蓋。

女兒很開心,春遊一般歡呼雀躍,東摸西撿。很快,綠葉叢中若隱若現的一顆顆紅色漿果被她如獲至寶的採摘下來。

山莓和覆盆子可不是一個東西哦。

媽媽,你看,這是什麼?好像很多的紅寶石,好美呀!

我抬頭望去,她小心翼翼地舉著山莓,逆著光,明暗交錯,紅艷欲滴。

我住在這個鄉間的時候,每年四月也是山莓開始成熟的季節,一直採摘到六月,才漸漸沒了蹤影。爸媽白天外出工作時,留下我一人,守著屋前屋后的花草和家養的長毛兔逗趣。現在想起來,那麼多好玩可親的東西,那時候只覺得孤單和百無聊賴,迫切地希望他們快點回家。

特別是爸爸,每年四到六月,下班回來,總是急忙忙地端著淺口大碗,趕到屋後土坡上采上半碗山莓。我樂不可支地跟著他,看著山莓如何浸洗乾淨,拌上鹽。拌好鹽的山莓,一般留在晚飯後充當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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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喜歡六月的夜晚,鄰里相聚在院落里,大家一邊納涼吃著山莓,一邊說些山海經的神話傳說 ,以及讓我又好奇又害怕的鬼怪故事。尤其是看不見月亮、陰雲密布的夜晚,蟲鳴蛙叫,偶爾伴隨著零落的狗吠貓叫,我掩蓋不住膽小鬼的特質,常常是兩手捂著耳朵,又暗暗抬起,忍不住想聽下文。有時聽得入迷,手裡捏著咬了一半的山莓,果汁滴落在衣裙上,一滴滴地暈開,漸漸連成一攤粉紅的果漬。

童年在回憶里,有如宮崎峻筆下夢幻般的田園,空氣中飄散著山莓甜美的滋味。

我接過女兒手裡的山莓,俯身浸入山泉水中清洗,我喜歡她多嘗嘗山莓的味道,多體會三十多年前鄉間自在童年的味道。

讀著三毛、席慕蓉以及衛斯理科幻小說成長起來的80后水瓶座一枚,北交獅子,上升雙子,努力讓自己擺脫烏托邦式的空想,接受充滿煙火氣的真實生活;其中的困惑,交給文字來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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