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文化|還原「及時雨」宋江的本來面目(一)

史書評價宋江:「淮南盜宋江等犯淮陽軍,遣將討捕;又犯東京、江北,入楚海州界,命知州張叔夜招降之。」「宋江起河朔,轉略十郡,官兵莫敢櫻其鋒。」「江以三十六人橫行河朔,官軍數萬無敢抗者,其才必過人。」這些零星記載可看出宋江起義軍除暴安良、深得民心的威勢,已形成一枝獨秀。

宋江,人稱「濟人貧苦」的「及時雨」。

他仗義疏財,精明練達,忠厚謹慎,上至官司府令吏,下至庶民百姓,多結深情。

他能將梁山英雄凝聚身邊並非偶然。

但就宋江個人而論,有必要撥開陰霾,去偽存真,還其本面目。

(一)

作為農民起義領袖,宋江的優點並非關鍵,而具有決定意義的是缺乏雄才大略。

小說把高俅發跡的事委放在開端,言明「亂自上作」,暗示在一個昏君為首的腐朽專治下,將陷入一個萬民塗炭的境地。

高俅作為代表人物猶如一根黑線貫穿全書。

他只是個「浮浪破落戶子弟」(一個連他父親都不容、要告他狀的刁悍無賴),只因踢得一腳好球,受到皇帝賞識,「沒半年之間,直抬舉他做到殿帥府太尉職事」。

他倚勢恃強,與蔡京、童貫穿之流狼狽為奸,挾持朝政。

各地大小官吏多是他的嫡系。

徽宗慕容貴妃之兄、青州知府慕容·彥達,「倚托妹子的勢要,在青州橫行,殘害良民,欺罔僚友,無所不為」;高俅暝蛉之子高衙內在東京「專一愛淫垢人家妻女」;高唐州知府高俅弟弟高廉「狐假虎威,為非作歹」;還仗著蔡京「泰山之恩、提攜之力」,在大名府竭盡全力搜刮錢財的梁中書。

蔡京書法

權臣童貫

以及大批處於基層的貪官污吏與惡棍,如設下圈套將武松押入死囚的張都監,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奪了施恩快活林酒店的惡霸門神,流氓阿混西門慶等等,還有形形色色的差撥、役吏和爪牙,殘酷地壓榨著人民。

加之女真、蒙古族先後南下,民族和階級矛盾日益激化,農民起義此伏彼起,遙相呼應。

甚至地主階級內部也出現分化,象家藏「丹書鐵券」的世襲大貴族柴進和將門後裔楊志、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大地主盧俊義等,都先後卷進起義隊伍。

尤其是當時最高領導集團成員之間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只管自己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以圖取而代之。這些都充分說明當時宋王朝的黑暗,皇帝好比在著了火的柴草上睡覺。

丹書鐵券

宋江的前途無非是:爭取民心,武裝割據,聯合方臘及各地洶湧澎湃的起義軍,奪取全國政權,才是上策。

如能順應時勢,梁山軍有可能以自己的獨特貢獻成為連接前後的一個歷史坐標點。

然而宋江缺乏統籌全局的政治才能。

才識平庸,暮氣深重,目光短淺,錯誤估介了朝廷,不設法開拓進取,而把「施政方針」落腳點放在招安上。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宋江正是這樣一個「無遠慮」的庸人。

為討好昏君,為封妻蔭子,不惜血本,征計方臘,中了高俅「以盜制盜,以賊制賊」的奸計。

傳統戲《坐樓殺惜》

「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風風火火闖九州」的一百零八將,南征方臘后班師回京的只剩下宋江、戶俊義、吳用、花榮、柴進、呼延灼、朱仝、戴宗、李逵、阮小七等27人,曲終人散,敗葉落地,悲戰壯哉!

魯迅曾論:宋江「因為不反對天子,所以大軍一到,便受招安,替國家打別的強盜――不『替天行道』的強盜去了。終於是奴才。」

宋江真可說是為天下悲,為天下笑。

古代有段故事,敘說農夫將一凍韁蛇抱在懷中,蘇醒生反而咬死了農夫。

從血管里流出的是血,從水管里流出的是水,宋江缺乏起碼的識別真偽能力,只有天真的幼稚和幻想。

從宋江決心招安的那天起,就預示著梁山的前途是事與願違,換來的是更加強烈持久的對抗和被朝廷吞噬扼殺的命運。

在大是大非問題面前,李逵、林沖、武松、魯智深、阮小七等守正不屈,是好樣的。

戲曲造型——李逵

李逵是一團仇恨烈火,是一股掃蕩黑暗的旋風,敢哭敢笑敢憤怒,愛就愛的深,恨就恨個夠,誰是誰非蒼天在上頭。

宋江一提出上梁山,他第一個叫道:「都去,都去,但有不去的,吃我一鳥斧,砍做兩截罷!」

當柴進受到殷天錫欺凌而欲靠條例告狀時,他說「條例、條例,若還依得,天下不亂了,我只是前打后商量。」

他對統治者從沒有幻想。

還是一位偉人看得透:「我們要學景陽岡上的武松。在武松看來,景陽岡上的老虎,刺激它也是那樣,不刺激它也是那樣,總之是要吃人的。或者把老虎打死,或者被老虎吃掉,二者必居其一。」

孫子說「道、天、地、將、法」,首要的就是「道」,「道」即政治,只有政治修明,統攬全局,才能使眾將一心,百戰不殆。

梁山英雄並非一開始就想上山,而是被迫的。

在宋江意識深處,根本不是站在地主階級的對立面來反抗,而是替宋朝皇帝來懲處一幫姦邪,悖謬到了不能設想的程度。同高俅、蔡京等人的鬥爭只能是「地主階級內部這一派反對那一派的鬥爭」,是「忠」與「奸」的較量。接受招安標誌著梁山義軍叛賣了起義農民。

必須指出的是,當時沒有新的生產力和生產關係,宋江等人或者其它起義隊伍,不可能構成新的階級力量,更談不上產生先進的政黨。保持國家和人心統一,掃除腐朽皇朝,驅逐外族統治,推動社會前進的根本力量,總是農民階級的階級鬥爭。

然而農民革命絕大多數自生自滅,最後要被統治者剿殺。說來說去還是義軍領袖不好,投降。他們所追求的「八方共域,異性一家」的社會理想,自然是不可能實現的烏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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