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劫》醫人?醫國?

今天小幀給大家推薦一部非常優秀卻市場表現不佳的影片:大明劫。

崇禎十五年(公元1642年),明朝江山內憂外患,努爾哈赤在關外虎視眈眈,李自成在關內掀起遍地烽火,廟堂朝爭不斷,民間矛盾頻發,豪強者家資巨富,貧弱者流離失所,更有跨越三省數十州的巨大地震,水淹千里萬戶的黃河決堤,一派大廈將傾,王朝墜亡之象。

在這一年裡,孫傳庭入河南,吳有性纂《瘟疫論》,大明劫攫此兩事而作。

影片雙線敘事,李自成攻至開封,孫傳庭起複,以督師之任奔赴前線,籌餉訓兵,對抗闖軍;亂世瘟疫橫行,明軍士兵紛紛病倒,無力再戰,吳又可大膽用藥,另闢天地,為治療瘟疫做出種種努力。

醫病與醫國,一向是對立而統一的,中山先生和魯迅先生都曾做過思考和抉擇。在這部影片里,這兩個命題再次有機地結合在一起,進行思辨和討論。

瘟疫病毒依空氣途徑,口鼻呼吸傳染,這是我們如今的常識,但是在四百年前,這方面的醫學理論仍是一片空白,醫生們仍秉持著《傷寒論》等傳統醫學知識,以入侵肌膚而感為診斷依據,溫和用藥,結果疫情大肆傳播,病死者甚重。吳又可面臨這種狀況,開創性地使用患者隔離,遺體火化,開窗通風,口罩掩面等先進的防疫措施,又大膽用藥,將軍中的疫情消弭一空,他的《瘟疫論》提出的病毒傳播理論,要領先西方醫學界近兩百年,他所作的配方《達原飲》,在非典時期仍發揮了巨大作用。

吳又可醫病之路走出一片新天地,孫傳庭醫國之路步履蹣跚。

吏治積弊已久,土地兼并嚴重,整個社會的財富大都落於鄉紳豪強,地主階級之手,百姓稅賦纏身,食不果腹,為了活下去,揭竿而起,跟著李自成掀起了一場農民起義。孫傳庭說道:得人心者得天下,這就是為什麼他李自成可以輸十回八回,我卻一次都輸不起。歷史大勢滾滾而來,大明兩百餘年的宿弊積重難返,孫傳庭面對的,不僅僅是面前千萬闖軍,更有朝野上下無數鄉紳士大夫。

帶兵打仗要錢要糧要人,人心所向歸了李自成,天下錢糧皆在士大夫之手。天下覆沒,最著急的不是文官也不是武將,不是鄉紳豪強也不是貧民百姓,而是崇禎皇帝朱由檢。換個皇帝坐天下,仍然要人管理要人辦事,自己的利益多能保全,第一個赴死的只能是崇禎。然而皇帝再急也沒餘糧,明朝商稅輕,農稅重,士大夫免徭役,百姓們多舉家獻田託庇於豪強名下,兩百年下來的土地兼并,加上銀錢物品並舉的賦稅制度,讓朝廷每年的稅入了了,已經不起大型戰役的日常消耗。

孫傳庭初到潼關,便面臨著裝備殘破,府庫不足,兵士倦怠,瘟疫蔓延的險峻局勢。他去視察府庫,庫吏以沙充糧,意圖瞞天過海,孫督師揮劍殺人,面對著庫吏年幼的女兒,他能不知道責任不在庫吏嗎?收入不足數,是整個系統上上下下無數環節無數官員豪強的問題,不在庫吏一人,然而他依然揮劍殺人,只是因為需要有人負責而已。

面對著真正黑手,握有無數錢糧的鄉紳豪強,那些與內閣輔臣利益糾纏的既得利益者時,他仍束手束腳,清丈記冊打算收田,卻被內外勾結的豪強們一把火燒了賬本庫房。面對這種局面,吳又可一番「重病需猛葯」的理論,點醒了孫傳庭,他打開殺戒,將全劇推向高潮。

一席鴻門宴,推杯換盞刀斧手,脖子一抹,血濺當場,四十三家大戶錢糧,收歸軍中,起兵出關。

沒有激烈的戰鬥場景,孫傳庭出城轉眼回望之後,便是屍橫遍野,兵敗如山的慘烈全景。

此時無聲勝有聲,這一個靜默的畫面,將軍身死,戰馬橫卧,士兵如蟻,無疑是王朝落日的最後一抹餘暉。

傳庭死,而明亡,崇禎的覆滅開始了倒計時。

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亂治未亂 。

—《黃帝內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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