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里的罵人藝術,雅中帶俗,俗中帶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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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千山雲

【作者簡介】千山雲,生於1972年,屬鼠。曾做護士16年。現為辦公室文員。行走於文字間,心靈自由靈動。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一想起紅樓夢,腦子裡閃過的都是一幅幅唯美的畫面:踏雪尋梅、黛玉葬花、寶釵撲蝶、湘雲醉卧……

其實紅樓夢大雅又大俗。

紅樓夢中的人物罵人藝術也是高超的。

(一)趙姨娘:罵人連篇累牘,幾百字髒話不重樣兒

趙姨娘罵人連篇累牘幾百字髒話不重樣兒。最有水準的這句:趁著這回子撞屍的撞屍去了,挺床的便挺床,吵一齣子……這句罵的前因是:老太妃已薨,凡誥命等皆入朝隨班,按爵守制,敕諭天下,凡有爵之家,一年內不得筵宴音樂,庶民皆三月不得婚姻。賈母婆媳祖孫等俱每日入朝隨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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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趙姨娘膽子真夠大的。老太妃薨……挺床的便挺床……賈母婆媳祖孫等俱每日入朝隨祭……撞屍的撞屍去了……對自己沒有資格撞屍去心懷怨懟?

趙姨娘這個文言文翻譯水平真夠高的。怪不得賈政喜歡和她在一起。賈政整天和清客們端著,和王夫人端著,和兒孫輩們也端著,也只有趙姨娘這裡,下流一下也無防。

(二)三姑娘探春:最大快人心的罵人

抄檢大觀園時,別的姑娘們都主動或被動配合,只有探春「拍」的一聲,趁著王善保家了做勢來搜身,打完一耳光,又罵道:「你是什麼東西,敢來拉扯我的衣裳!我不過看著太太的面上,你又有幾歲年紀,叫你一聲『媽媽』,你就狗仗人勢,天天作耗,在我們跟前逞臉。如今越發了不得了,你索性望我動手動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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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個三姑娘!仔細揣摩,其實三姑娘這一記耳光和一頓罵,是有勇有謀。抄檢大觀園是刑夫人與王夫人暗中過招。刑夫人陰招:你看看你把大觀園管成什麼樣了?綉春囊都出來了。王夫人被迫倉促應戰。探春打的是刑夫人的陪房,王夫人只會心下暗喜,刑夫人更無法理直氣壯象責備迎春那樣,只好吃下這個虧。探春姑娘短時間內判明形勢,高超的政治才能瞬間充分顯示。

(三)小仙子林妹妹:也罵過粗話

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子林妹妹也罵過粗話:放屁!這話從她嘴裡出來格外讓人訝異。還以為她只會葬花啊、吟詩啊、撫琴啊,原來也會說放屁呢。當然了,這是在私密的場所,和她最不設防的寶哥哥在一起,寶哥哥說要和她用一個枕頭,她就嬌俏地來了一句:放屁!

林妹妹不只罵過寶哥哥,還罵過劉姥姥。這回可不那麼嬌俏了,還真促狹、刻薄。「他是那一門子的姥姥?直叫他是個母蝗蟲就是了。」「當日聖樂一奏,百獸率舞,如今才一牛耳。」

花飛花謝飛滿天的林妹妹,花兒結了個大倭瓜的劉姥姥,氣場無法兼容。詩和遠方,對劉姥姥來說太過奢侈,先找點米面和油活下去再說,人窮志短呃。

林妹妹,人要有藏污納垢的本事,才有福壽呀。

(四)寶姐姐的怒

都說寶姐姐溫柔敦厚,依我看來,寶姐姐發起飈來也不得了。寶玉無意中說寶釵:「怪不得他們拿姐姐比楊妃,原來也體豐怯熱。」寶釵大怒,反唇相譏:「我倒像楊妃,只是沒有一個好哥哥好兄弟作得楊國忠!」

寶釵用「楊國忠」是諷刺寶玉,元春豈不是楊妃?寶玉像楊國忠禍國殃民?這也太抬舉寶玉了。

黛玉聽見寶玉奚落寶釵,心中著實得意:「寶姐姐,你聽了兩出什麼戲?」寶釵笑道:「我看的是李逵罵了宋江,後來又賠不是。」寶玉便笑道:「姐姐通今博古,色色都知道,怎麼連這一齣戲的名兒也不知道,就說了這麼一套。這叫做《負荊請罪》。」寶釵笑道:「原來這叫『負荊請罪』!你們通今博古,才知道『負荊請罪』,我不知什麼叫『負荊請罪』。」

寶姐姐以一敵二遊刃有餘,且不帶一個髒字,片刻用兩個歷史典故,罵人含金量太高了。

有些男士美不滋滋地說要找寶釵做老婆,那就享福了,我就忍不住象寶姐姐那樣冷笑起來。呵呵呵呵,你還是先通今博古再說吧。

(五)王夫人的趣罵

王夫人最饒有風趣時是罵兒子時。

……王夫人笑道:」是這個名兒。如今我也胡塗了。」寶玉道:」太太倒不胡塗,都是叫'金剛''菩薩'支使胡塗了。」王夫人道:「扯你娘的臊!又欠你老子捶你了。」寶玉笑道:」我老子再不為這個捶我的。」

王夫人罵那些與她兒子親昵的丫鬟們:「下作小娼婦」「狐狸精」時顯得歇斯底里、面目可憎,與兒子在一起罵的粗話顯得活潑有趣。這時她才象一個家常的女人。

(六)何婆子:罵人頗具宋詞風味

春燕的娘何婆子就是寶玉說的魚眼睛珠兒,且聽聽魚眼睛珠兒怎麼罵自己的女兒:「小娼婦,你能上了幾年台盤,你也跟著那起輕薄浪小婦學!怎麼就管不得你們了?乾的我管不得,你是我自己生出來的,難道也不敢管你不成?既是你們這起蹄子到得去的地方我到不去,你就死在那裡伺候,又跑出來浪漢子!」一面又抓起那柳條子來,直送到春燕臉上,問道:「這叫做什麼?這編的是你娘的什麼?」(達到了無我的最高境界)

何婆子罵人這些文字,讀來琅琅上口,音韻鏗鏘有力。頗具宋詞風味。然而對自己的女兒也心懷嫉意、憤恨,想來又寒從腳底生。

紅樓夢中既有人性中最美好的部分,又似不經意的描畫出人性中最不堪的部分。

(七)鴛鴦之罵:對仗、雙關、諧音

鴛鴦抗婚前,對前來做媒的嫂子臉上下死勁啐了一口,指著罵道:「什麼『好話』!宋徽宗的鷹、趙子昂的馬,都是好畫兒。什麼『喜事』!狀元痘兒灌的漿兒又滿是喜事。怪道成日家羨慕人家女兒作了小老婆,一家子都仗著他橫行霸道的,一家子都成了小老婆了!看的眼熱了,也把我送在火坑裡去。我若得臉呢,你們在外頭橫行霸道,自己就封自己是舅爺了。我若不得臉敗了時,你們把忘八脖子一縮,生死由我。」

好厲害的鴛鴦,主持宴會時唯我獨尊,罵起人來連續運用對仗、雙關、諧音修辭手法,還對書畫有所涉獵,令人嘆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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